長安。

張文靜正與高明月對坐在燭火前,把李瑕寄來的信翻來覆去地看,末了,猶不可置通道:“這是真的呢?”

“若是順利,該是可能的吧?你比我更瞭解北邊的地勢才是。”

“佔下了河套,元軍從漠北出發南下,中途就不會再有地方補給,西域的元軍就不能回來。相當於切斷了元軍的兩條腿。若是再能攻下燕京……”

張文靜沉思了一會,再開口卻道:“我父親是會歸附的!燕京一拿下,忽必烈無法再威脅保州,父親沒有了後顧之憂,必會歸附。那山西、山東、河南、河北諸路世侯馬上便會搖擺不定。”

她的眼眸亮晶晶的,已從驚訝變成了期待、驚喜。

“只這一招棋,就免了攻打中原四路。”

高明月含笑點了點頭,道:“這也是陛下執意親征的原由,用他的話來說‘這一戰是槓桿,能用最小的兵力撬動天下大勢’,還說以往他就沒想過能在三十歲之前統一天下,但若有這一條捷徑,也許是有希望的。”

張文靜眼睛裡有笑意,卻是故意扁了嘴,莞爾道:“他可沒和我說過。”

“無非是擔心事若不成,讓你失望,當時怎麼看都是很難成的。”

“如今看起來快要成了?”

“還是隻能說有些把握了。因為要讓你給家裡寫信了方與你說了,若不成你也莫失望才好。”

“好,我信陛下早晚要一統河山,早幾年晚幾年罷了。”

張文靜鋪開紙墨,想要下筆,一時卻又不知如何與那多年未見的父親寒暄。

“姐姐說我該如何寫?”

“你看著寫吧,過兩日再給我不急。韓老那邊說近來軍情司在河南方向的訊息不太順暢,過兩日再遞也行。”

高明月站起身,驀地卻是低聲又道了一句。

“他五月離京,今已是九月深秋,又分別了小半年。比起這皇圖霸業,我更盼著他能平安歸來……”

~~

夜更深,天南地北的風光迥異,但卻是籠罩在同樣一片夜空之下。

在陰山下、黃河畔的元軍大營,隨著殺喊聲響起,已是一片大亂。

“遇襲了!遇襲了!”

“……”

“趙王,趙王,走啊!”

混亂之中,還未反應過來的愛不花已被月乃合親自推上了馬背。

“我還沒有敗!”愛不花大喊道。

“走。”月乃合道:“都是草原上的勇士,散了還能找回部落,再戰下去反而傷亡更多……我們護趙王往北走!”

“塔察兒呢?”

“大王先逃了。”

愛不花轉頭四看,夜色中看不到塔察兒的大旗,但聽動靜也知道塔察兒沒有向東去守九原城,而是向北逃了。

這讓他覺得塔察兒該死。

論血脈,塔察兒才是黃金家族,卻遠遠不如他對大元盡心。

“不要只顧著保護我,月乃合。”愛不花冷靜了下來,道:“儘可能地收攏我們的勇士,還是要想辦法打敗唐軍。九原城不能丟,向北是逃,向東才是撤兵。”

憑心而論,他確實文武雙全,算是十分出色的人物。

奈何這是亂世,有太多比他更有天賦,有過更多戰陣經驗的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