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文吏笑了笑,反問道:“大唐已立國,可開科取士,將軍以為有多少士人應試?”

張順搖頭道:“應該是不多的。”

“既如此,若有江南書生明知趙宋科舉難考,欲赴長安應試,可有途徑?”

苟善才先明白過來,道:“書生比流民聰明,自會設法言祖上乃蜀人,只需至江陵即可由人接應入蜀,而有和約在,宋廷不可干涉。”

“這還只是其中一點,王堅將軍之子任官於江東,王將軍戍守釣魚城多年,自當為蜀人聽聞陛下已遣人去請。”

“這也可以?”

“宋廷既一心求和,只要陛下能退兵,這些不過細枝末節。”

“二十萬的歲幣都給了,一些流民,一些冗員又算甚?宋廷多的是入才。”

一行人說著話,行到了江畔的造船坊中。

張順按著刀巡視了一圈,只見他麾下士卒已經將坊中工匠連著家眷都控制住,站在坊前的空地上,還帶著大包小包以及桌椅板凳、鍋碗瓢盆,都是一臉惶恐與不情願的模樣。

“鄉親們莫慌!”

張順往一塊大石頭上一站,依舊沒有很高。他打算說些什麼來安撫這些造船匠的情緒,清了清嗓子,也就憋出來一句。

“以後的日子要好過很多!”

苟善才則領著一群文吏,去整理並收拾這造船坊中的各種圖紙、文牘,那是極重要之物,輕易不可丟了。

兩日之後便是二月初一。

往常江渚上有人賽龍舟,今日則是一口口裝著造船圖紙的大箱子被抬上了船艙。

苟善才乘的是張順的船,舉著望筒看了看,道:“那些船載的是錢糧財寶,我們載的都是些紙。”

“就是這些紙才好。”張順道,“苟兄弟你是不知道,我們水師差的就是船。有了這些寶貝,等造了更多的船,下次哪還能給趙宋求和的機會?”

“哈哈出發!”

船帆展開,根據風向調整著,配合著槳驅使著沉重的大船緩緩而動。

船身真的很沉,苟善才舉目望著鄂州城,卻是感到一股順暢。

他終於完成了輿情司的差事,不用再擔驚受怕地偽裝。

“萬歲……”

忽然聽到後面的大船上傳來了呼喊聲,轉頭看去,只見是一面龍旗被抬上了天子的主船。

苟善才長得一張兇惡面容,平時不喜歡大喊大叫,但被江風一吹情緒上來,也跟著高喊了進來。

“萬歲!”

他想的是這一路而來有很多認識的人死掉了,決定以後的日子要替他們過好。

當然能過得好,畢竟是個小小的開國功臣……

“那艘船上所載的是造船坊的工匠與圖紙吧?”

主船上,房言楷正舉著望筒看著各個船隻。

“是,房相公。張順將軍最重這些,要親自押送。”

“工匠、人口、財貨、歲幣,以及名義。”

像是個守財奴一般將這些又清點了一遍,房言楷不由向身邊的官員嘆道:“回想起來,我勸說陛下時,那樣子恐怕顯得過於謹慎了。”

“謹慎沒錯。”

房言楷一轉頭,只見是史俊來了,連忙行禮。

“史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