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德生遂道:“最簡單的辦法,請馬將軍統率重慶府大軍,親自圍剿。”

馬千搖了搖頭,緩緩道:“調虎離山之計,輕離駐地,此守城之大忌。”

“李瑕既敢來合州。除掉他即可平叛,一切禍端就盡消了。”

馬千還是搖頭。

道理他都知道。

就好像前年許多人都知道蒙哥一死,蒙軍必撤,但敢殺到漢中的還是隻有李瑕、張珏;

如方才所言,李瑕明知道暫時還佔著蜀帥的名義,去合州沒多大危險。

但,李瑕敢去,他馬千不敢去。

守城,最要緊的就是心境,此事或許就是李瑕在誘敵出頭,不敢不慎。

“這樣吧,我派我二弟領三千兵力北出,先駐軍三槽山,防逆賊觀察合州形勢,伺機而動,進可攻,退可守。”

於德生聽馬千這般說,也覺得有道理。

“也好,那我這便傳書回臨安,為馬將軍報功。”

“須儘快請朝廷下詔宣佈李瑕為叛逆,我才好從容應戰。”

兩人根本沒有談馬千是否要自縛去向李瑕請罪,必不可能去的。又商議了一番,認為應該派人到營中宣揚,李瑕其實已謀反,只是朝廷訊息還未送達。

總之,雖猝不及防丟了合州,守也不難守,但還是隻要在朝廷宣詔、呂文德援兵抵達之前守住重慶府既可……

安排完這些已是深夜。

於德生離開大堂,眼看這川蜀的夜晚一片漆黑,愈發懷念臨安城那徹夜不眠、燈火絢爛的杭城大街。

“這次來,也不知多久才能平叛歸錢塘……我亦欲、西湖去。目送蘭橈知幾度。”

雖是國事沉重,這書生的身影猶帶著幾分瀟灑。

馬千還坐在堂上,將臉埋進蒲扇大的雙手中,有濁淚從指縫中滾出,沉溺於兒子被斬首示眾的悲痛中不可自拔。

“兒啊,你未戰亡在抗虜戰場,竟死於叛逆之手……為父,必為你報仇雪恨。”

一開始,他只是不服氣李瑕、張珏,如今則已是私仇大恨。

~~

次日。

馬應麟領著三千寧江軍精銳拔赴三槽山。

馬千則親自調整了重慶府城防務。

他作為蜀中老將,資歷還高於張珏,深諳守城之道,雖少了三千兵馬,也能將防線調整停當。

倒是城中確實還有一些從釣魚城撤下來的將領。

比如程聰、史進、李從等人,皆是在釣魚城一戰中立下戰功,朝廷破格提拔為副都統制、統領、統制……

馬千想到了合州張世昌轉投李瑕一事,遂下令撤掉了這幾人的兵權,換成自己的心腹將領掌兵。

他甚至想將這些人關押起來,待見這幾個將領發了怒,遂覺不宜將事情鬧到如此尖銳的地步,好言安撫,將他們打發回家。

城門自是早已戒嚴,十日前於德生來時便戒嚴了,不可能再有細作能進來。

如此安排妥善,馬千再巡視了一遍重慶府中,已想不出李瑕還有攻克重慶的可能。

三面環江,沒有水師,碰都碰不到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