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 天涯(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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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骯髒而稀爛的制度,何以長久?何以昌盛?何以能成就善甫兄想達成的志向?蕭何於秦時為刀筆吏,漢興,則位冠群臣、聲施後世,不僅因其治世之能,也因他輔佐的是劉邦。”
廉希憲默默聽著,緩緩道:“蒙古制度不興,我一直知道。所做所為,恰是要定統建制……”
“哪怕善甫兄真為忽必烈開國定製,然其國不長久、不昌盛,亦與善甫兄之志向南轅北轍。阻力很大,你已看到了,歷來少有哪個王朝只三代便有這般多吸血的宗親貴族、三代還無長治久安之策、三代還只知殺伐……它的成就,早已是註定的了。”
廉希憲道:“陛下已有改制之意,而真金太子確實也是……”
“你說我要成事的前提是往後十年、二十年間還能一切順遂,忽必烈與真金所面對的又是多少蒙古宗親的壓力?他們不如我堅決,你與他們之前的信念有衝突已是必然。”
“大帥何不再說說,陛下與我之間的君臣恩義?”
“忽必烈對你有多少信任,你心裡應該清楚了。”李瑕道:“關隴一戰,你成了是大功,敗了便是大過。這次北渡,明面上你已投靠我了,他會如何對你,我不談,你自己想。”
這次的談話,低迷得多,但事實上廉希憲來之前,就已有了傾向……
他算過時間,母親過世大概是臨洮一戰結束、汪良臣中伏的訊息剛傳回北面,燕京蓋下訊息,希望他繼續主鎮關隴。
之後,退守關隴的訊息傳回去,燕京便希望他能回去丁憂了。
太體面了,對他而言,足夠體面,對君王而言也足夠體面。讓他不得不懷疑此事另有隱情。
這隱情未必有……但疑心一起,君臣已再不可能如以往一樣相互信任了。
他如今投降李瑕之事已是人證物證確鑿。再加上,阿合馬主持山西。若落在阿合馬手中,必是被栽上汙名,恐還要連累全家性命。
十年君臣恩義……
坐在船頭這般想了良久,廉希憲忽問道:“李帥又能給多少信任?”
“善甫兄想要怎樣的信任?”
“我想回燕京一趟,拜祭家慈……”
廉希憲話到一半,停了停。
他並未完全想好是否要投奔李瑕,只是一直以來堅韌的心志讓他並不願冤死在阿合馬手裡,且此時最想要做的事……確實就是回去奔喪。
“好。”
李瑕已徑直答應,又問道:“可需我派人護送你去?”
“不必,我在北地有不少故交,能幫我。”
“可以。”
“李節帥不擔心我是要逃回去,洗清嫌疑,繼續與你為敵?”
李瑕抬手指了指河岸,道:“見到善甫兄身穿喪服,我便未下令開船……去吧,我信善甫兄會回來。”
他沒再多說什麼,廉希憲幾乎已不可能再得到忽必烈的信任。
而真要洗清嫌疑,最好的辦法還是那一個,假意投降他李瑕,找機會帶他頭顱返回……廉希憲沒這麼做,其人有“廉孟子”之稱。
廉孟子,這才恰恰是李瑕需要的。
他不需要年年為蒙古宗親運送五戶絲的世侯,這種分贓者便是想投降過來,無非也是一刀斬而已。
志向相合,才值得他招攬與信任。
廉希憲沉默片刻,長揖一禮。
“謝李節帥大恩。”
他分得很清楚……李瑕對付他,這是立場。但李瑕並沒有幫他的立場,幫了,那便是恩情。
李瑕則是坦然受了,又讓林子牽來兩匹馬。
“請善甫兄早去早回,關中百廢待興、事務繁雜,還須你放開顧忌,大展拳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