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

大家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不知道如何接話頭。

這個新人的鎮守使,張口閉口髒話連篇,簡直有辱斯文,這哪裡像是大唐的鎮北侯、北境鎮守使大人?

這分明就是未央縣一帶的一個小混混……

不過,誰都沒敢吭聲。

甚至,連臉色都沒有一個人變一變,大家規規矩矩的坐在那裡,端著茶碗,眼觀鼻鼻觀心,似乎正凝神細聽鎮守使大人的教訓。

這讓何長安很滿意。

嗯,跟大致想象的差不多,在這個所謂的大唐,只要有點身份,有點錢糧的人,哪一個不是滾刀肉、白斬雞!

他清一清嗓子,輕咳一聲,繼續說道:“既然我是這麼一個貨色,那麼,有些事情,也就沒必要遮遮掩掩的,藏著掖著的,大家心裡都難受是不?”

眾人紛紛點頭,整齊劃一。

“那我就直說了,”何長安沉吟幾聲,“我想向大家借點東西。”

眾人臉色不變,眼底的細微變化,卻哪裡能逃過何長安的眼神。

他看到,這些人中間,絕大多數人的眼底,流露出一抹難以言明的悲哀和憤怒,只有極少數人,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恍然大悟。

“我向諸位要借的第一件東西,是一口鍋。”何長安笑著說道,“這東西,想必大家都應該有。”

“不需要多,我向諸位,每人只借一口鍋,這要求不過分吧?”

眾人紛紛抬頭,有些愕然的看著諸位新人的草包鎮守使。

大家多多少少誰都有那麼些門路,長安城裡發生一點風吹草動,官差驛路的邸報訊息尚未抵達,一些訊息可能早已傳遍天下。

一個未央縣的捕快,入職斬妖司不過一年多些,武夫四品境修為,文盲,混混,好像有點背景……

這都瞞不過天下人。

就是這樣一個草包,朝堂上那些更大的草包,竟然會將其委任到北境大散關,擔任鎮守使大人,簡直就是兒戲之舉!

大家心裡早就想著,這個未央縣小混混,來到大散關的第一件事,應該是刮地皮……

沒想到,這狗日的何長安,地皮還沒開始刮,先從大家的吃飯家伙下手了!

“何大人,請問,您要大家的這一口吃飯傢伙,是何意?”一位大戶人家忍不住問道。

何長安頗為讚許的反問道:“這位是?”

那位率先開口質問何長安的白淨胖子,臉色驟變,一張臉漲的通紅,期期艾艾好幾個呼吸,自己說道:“小人王蟬,負責大散關邊卒戰死後,家眷們的善後事宜。”

這位王蟬大人,挺有意思,竟然連自己的官職都沒說,想必是覺得何長安對此並不熟悉,所以,還不如直接說自己是幹嘛的……

何長安滿意的點點頭,笑道:“邊卒撫卹一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不瞞各位,我老爹當年就是咱北境的一名邊卒,身負重傷後,陰煞之氣入體,在未央縣衙的後廚,當了十幾年的伙伕,基本算是個廢人。”

“據他老人家的說法,當時給的撫卹錢糧還算不少,可經不住傷痛整天吃藥,所以,我小時候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在逢年過節吃一口肥肉,哈哈。”

何長安自顧自的說著話,下面眾人卻無一人敢迎合,倒讓何長安頗為尷尬。

他訕笑道:“所以,歸根結底,我說這話的意思,就是想跟大傢伙套套近乎,既然你們誰都不領情,那就立刻馬上回家去,一人扛一口大鍋。

半個時辰後,在大散關南門外集合!”

何長安雖說是草包,但畢竟身份是鎮守使大人,一翻臉,直接下令讓大家滾回家去背鍋,眾人心中就算有怨氣,也不敢當面發作,只好一個個鐵青著臉,回家背鍋去了。

打發那些下屬同僚、大戶人家出門,何長安暗歎一口氣,讓門口親兵牽一匹戰馬過來,逕直出了大散關南門,在三里之外的一個亭子裡,坐等鍋來。

他不知道,自己這一番舉動,整個大散關炸鍋了。

從上到下,沒有一個人不罵他何長安幾句,要不是身份地位,以及傳說中的武夫四品境戰力,估計都有邊卒提刀來砍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