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眼目睹了青羽先生玄之又玄的儒家手段,何長安突然有些疑惑,長安城裡的那些讀書人,為什麼沒有這種近乎於道的術法傳承?

似乎猜透了何長安的所思所想,青羽先生灑然一笑,道:“都是些讀書人的小手段,狗肉上不了檯面,別當真。”

何長安不信。

因為,他能感覺到,青羽先生的浩然正氣,徒有其表,其實卻是道法神通。

其中關竅,頗為費解。

尤其是用一支小筆、以畫符的手法,憑空造物,讓何長安覺得,自己就是一個鄉下孩子,突然進了長安城,只會感嘆自己有多窮。

一介武夫,除了一身腱子肉,好像實在沒幾樣拿得出手的。

如此這般想著,渾然不覺,身邊多了一人。

等他猛然驚覺,才發現身邊三尺外,坐著一位邋遢老道,雙手油膩,花白鬍須,一身道袍髒的都分不清原本顏色。

老道對著何長安咧嘴一笑,隨手抓過那罈高粱酒,連呼‘好酒’,趕緊給自己斟滿一大碗,仰脖子就灌了下去。

用油膩的袖子一抹嘴,憋著氣,好半晌沒有吐出來。

“胡不語,三百年沒見,還是這麼沒出息啊。”青羽先生瞥一眼邋遢道人,自顧自的開始喝酒。

讀書人喝酒很慢,咂巴著,細細體味其中滋味,連說‘好酒好酒’,一口氣連喝七八碗,方才罷手。

何長安也在喝酒,一罈桂花酒,轉眼間就少了半壇,一張口,便會吐出一團淡淡的桂花香,燻得他有些醉意。

他刻意煉化腹中酒氣,因為他算是看清楚了,三個人中間,他何長安最弱,人家一巴掌就可能將他扇一個跟頭。

尤其是後來的這位邋遢道人,何長安竟絲毫看不出人家的修為境界,就是感覺很高很深,猶如深淵。

半個時辰後,一罈桂花酒、三罈高粱酒見底,邋遢道人終於吐出一口氣,卻沒有一絲酒味。

“怎麼樣,貧道的酒量,從來就比讀書人高。”道人嘿嘿笑著,斜眼看向何長安,“這小子怎麼進來的?”

青羽先生抬頭看一眼天,沒說話。

邋遢道人大怒,趁著酒意,對著天空就是一口濃痰。

那口痰,猶如一柄飛劍,倏忽一閃便不見了。

過來七八個呼吸,天穹深處傳來‘啵’的一聲輕響,似乎戳破了什麼,天空出現一個狗頭大小的洞,白光亂濺。

何長安只覺得心頭狂跳,那隻大手出現時、無力掙扎的感覺再次出現,讓他喘不出氣來。

那道人卻毫不在乎,並指大罵一句:“有本事進來砍我?貧道罵死你!”

天空深處,似乎傳來一聲冷哼,讓何長安再次心神大震,張口吐出半口血。

道人罵了一句人,覺得神清氣爽,笑眯眯的坐下來,丟給何長安一枚丹藥,道:“吞了吞了,最煩你們這些辣雞武夫,張口就是二斤血,好像不吐血,就不是高手。”

何長安搖頭苦笑,張口吞下那枚丹藥。

那道人看何長安問都不問一聲,便將那枚丹藥直接吞服,沒有任何懷疑,不由得心情大好,哈哈大笑。

“我說窮酸,你這次急吼吼的喊我回來,不是隻為喝幾壇酒吧?”道人笑夠了,這才轉首問青羽先生,“難道,又是你們王庭那邊出事了?”

“出事倒不至於,但麻煩肯定不小,”青羽先生沉吟幾聲,道:“十一皇子親自來到玲瓏小鎮,看樣子、奪嫡大戰開始了。”

道人嘿嘿冷笑不止。

青羽先生嘆一口氣,繼續說道:“這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九嬰家族佔了王庭上千年之久,根深葉茂,僅有名分的皇子,便有百餘。”

“你們妖族的那位九嬰大王,當年被人族太武皇帝斬去三顆狗頭,現在補齊了沒有?”道人突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