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一刻,定遠軍從西門入京,大雨霖霖,天雷滾滾,拍打在定遠軍的黑甲上,他們穿著最好的甲,舉著最鋒利的長槍,勢不可擋。

西門的守衛從未見過這般進退有素的兵,他們各個面目森然,像一堵漫著大雨的黑牆齊頭並進,收到訊息的京軍來擋,卻不是定遠軍的對手。

定遠軍是一股繩,他們對京軍沒有下死手,一路勢如破竹將直搗黃龍。

危難之際,最怕宮牆生變,時言以迅雷之速集結錦衣衛退會宮城。

「都把眼睛擦亮!沒我的命令,不準任何人踏入宮牆一步!」時言穿梭在琉璃瓦中,指揮著錦衣衛,雨水泡白了手指,繡春刀寒鐵一般的冰涼,他吼道:「何卓謙,你去萬乾殿,護駕!」

何卓謙來不及拱手,招手帶著身後的錦衣衛,狂奔在雨中。

宮中的望檯燈火不歇,時言爬上登天殿,站在欄杆外俯瞰汴京城,重重黑影,全是壓刀的人。

今夜必有一戰,但願江馳禹的京軍能殺掉亂黨。

宮中必須有人守著,容禎的命比什麼都重要,時言不能離開。

宮外大雨婆娑,江馳禹披著軟甲,透心涼的雨水順著頭頂不停的倒,渾身都溼透了,他大步在穿著蓑衣的京軍中往出走。

「容簡呢!」江馳禹的吼聲被雨拍散,他道:「茂國公府,一個人都不要放出去!抗命者,斬!」

澤也三步並作兩步追上來,大聲:「王爺,容簡還在國公府後院,他身邊的江湖人陰險至極,用毒用陣,無所不用其極,還未攻破。」

容簡在拖延時間。

江馳禹剛帶京軍闖國公府的時候,連茂國公都死在了京軍刀下,可獨獨沒能抓住容簡,他比誰都狡猾陰險。

小小的國公府裝不下一萬京軍,容簡硬是用他身邊的人撐住了,還能悠然自若的同江馳禹打招呼。

這頭還未平定,西城便破了,長驅直入的定遠軍過萬,江馳禹只能讓京軍去攔。

「半個時辰內攻破容簡!」江馳禹撥開額前的水,一雙寒瞳震懾人心,從澤也另一隻手中接過不常用的催懾劍,冷鐵顫指,他說:「殺了容簡,全力護好宮城,不能讓定遠軍闖進去。」

淵王府一直放著一把劍,江峰堯的摧懾,江馳禹時常陪著那劍小坐,卻極少在人前用,今夜,他拿了催懾。

「王爺,定遠軍並未直奔皇宮,蘇敞之讓人把控了西門,突破了京軍的包圍圈,駐守西街了。」澤也得湊近江馳禹大聲說話,伴著馬蹄踏過街道一片泥濘,說:「定遠軍往我們這邊來了。」

江馳禹跨進國公府的步子的一頓,側眸說:「蘇敞之在其中?」

澤也說:「在。」

定遠軍一破城,蘇敞之就同他們匯合了,陵王府被保護的密不透風,澤也敢毫不誇張的說,今夜沒人能踏破陵王府的門檻,拿大殿下容池為質。

蘇敞之早就把一切都算好了。

他和容簡都有時間謀劃,可江馳禹沒有,變故才生,京中防衛剛調整過,一場夜雨把三方突然就交匯在了一起。

意料之中的一場仗,提前了至少半個月,擾了汴京城一個措手不及。

「是容簡先動手的,他就是要在今夜起勢,蘇敞之原本還能耐心等待,可今夜不殺容簡,蘇敞之不會安心,」江馳禹大步往裡走,說:「動一發而牽全身,蘇敞之會來的,本王等他。」

國公府後院,京軍剛停下攻擊,容簡龜縮在屋內,院中黑壓壓的江湖人,他們褪去了原本純良的百姓外表,手持刀劍目露兇惡。

「王爺!」耿博延手臂滴著血,皺著眉說:「還在裡面,院中有毒,弟兄們死傷不少。」

滿院都布了毒陣,容簡還能撐多時。

天公不作美,火攻也不行,江馳禹後退半步,沉說:「放箭。」

容簡一直縮在裡面也不是事,他抓過府醫問,「這毒多久會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