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簡身邊總備著幾個高手,江馳禹一擊未中,便退開了些許。

宮裡的火越燒越大,被蕭索的風一刮,直接連了天。

闕化騰空而來,釘在了對壘的兩軍處。

容簡笑了笑,說:「蘇大哥。」

轉眼間蘇敞之已經站在了江馳禹和容歌身前,他微一俯腰挑起闕化,冷漠道:「別這麼叫我,髒耳朵。」

容簡心下是有不舒服的,他挨個把眼前三人的眉眼都描了個遍,站得筆直,說:「我以為蘇大哥和我是一樣的人,和我一樣想站在頂峰的人。」

蘇敞之凝視著容簡,不想同他搭話,時至今日,他與那個「小簡」早就沒了能說的。

容簡不徐不疾,兀自接道:「像也不像,你裝的比我好,你用虛偽把野心裹在了裡面,讓你的卑劣看起來有了底線。」

「可是有什麼用呢蘇大哥?」容簡仰著頭說:「下一個就輪到你了,你在中都的棋盤已經被打散了,你立在我頭頂的屠刀落下的那一刻,也是你的絕路。」

蘇敞之說:「我不是你,與你不一樣。」.

容簡又笑起來。

禁衛軍一擁而上,容簡咳出了血,他微微下陷的眼眶陰了陰,在狠戾致命的劍鋒一次次逼近時,轉過身往皇宮跑去。

火舌的溫度烘烤的人血液都熱了起來,容簡的袍子被吹的向後翻飛,衣襬沾上了數不清的髒東西,可他沒有停,甚至抬手扶正了冠,奮力的往追求半生才換來的地方去。

他要站在那裡!

死也要站在那裡!

「朕不是失敗者,大周的國土因我而分裂,若是一代亂寇,誰能與朕齊肩!」容簡沒有回頭,火浪撲在了臉上,他依舊沒有再回一次頭,只是眼眶有些發酸。

蔡語堂和程建弼嘶聲力竭的喊,「聖上……」

一生所求,不過是這天下虧欠他璃王哥哥的東西,不過是本該屬於他們的東西。

容簡想:「璃王哥哥一定不會怪我的,我沒有錯。」

他在舊府的院中重新栽種了當年的寒竹,和當年一模一樣,君子當如竹,聳立如峰,站在人生的最高處。

「聖上!」

蔡語堂絆倒在地,連悲慼的力氣都得靠著沙啞的嗓子擠出來。

鼻尖是刺激的血腥味,容歌厭惡的蹙起了眉尖,她從近衛手中接過弓箭,望著眼前的狼藉,悲憤交加,一時間竟沒有拉開。

江馳禹伸手輕輕按住他,低說:「我來。」

從容歌手裡拿過弓,江馳禹神色冰寒,離弦的箭帶著呼嘯的寒風,精準的穿透了奔跑者的胸膛,伴隨著聲聲長泣,容簡不可置信的倒在了一眼望去高不見頂的帝王階前。

手腕發麻,那股子麻勁一直竄到了頭頂,江馳禹半天沒緩過來。

容歌收回目光,握住了江馳禹的手,真到了這一刻,反倒沒有任何能言說心情的詞語,容歌近乎無悲無喜的低說:「結束了嗎?」

江馳禹回身牢牢擁住她,低聲:「歌兒……」

戰場還在繼續,可亂黨頭目已死,任何人的反抗都變的無力又倉惶。

熟悉的城池一點不似往昔,容歌一刻也待不下去,她對江馳禹說:「我們離開這裡。」

「本王帶你走,」江馳禹最後看了一眼葬在火裡的汴京皇宮,三代人的恩怨,隨著眼前的不斷坍塌的廢墟,徹底的消逝在歷史的輪迴裡。

「我們走。」江馳禹同容歌並肩,沒有同任何人打招呼,只見一騎快馬在紛亂瘡痍中毅然的馳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