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外的黑夜閃著火光,迸濺火星的箭矢飛躍牆頭,帶著狠戾的勁風刺穿草垛,釘在了亂軍的身上,心口被貫穿,溫熱的鮮血噴射了出來。

城牆上慌亂過後掀起吶喊,“敵襲——!”

五月了,夜裡的風不算涼,人穿著盔甲跑起來也覺得悶熱,汴京城的笙歌乍地停了,禁衛軍和守備軍奔跑其中,明明還沒有到兵臨城下的程度,可治理渙散的汴京城還是慌了。

“兩年時間,像進行了一個輪迴。”容歌有些疲憊,她聽到亥時的鐘聲響起,扭頭對宿青喬說:“還能撐住嗎?”

宿青喬唇更蒼白,眼睛大大的轉了一圈,笑說:“能,權邵沒一劍砍死我,手下留情了的。”

“緩了一個時辰,我們得出去了。”容歌說。

仲小楓把礙事的宮裝換了,比容歌穿的還素,捏著帕子說:“怎麼出去?”

容歌明眸皓齒的看著她,“走出去。”

——

容簡在寢宮裡大口的嘔血,寬大的袖袍被鮮血浸溼,奴才爬在地上給他擦拭,容簡卻疼的抬不起手來。

他一會清醒一會瘋癲,神智不清之下,生生拽掉了程建弼一縷頭髮。

程建弼湍急的叫著,“聖上!聖上別動怒,太醫施針!”

“快施針啊!”宿邑跪了下來,催促道:“按住聖上,聖上息怒啊。”

容簡兩年來也深受紫金丹的荼毒,他的瘋魔之症是自己逼出來的,這些年他把自己逼得太緊,早就出問題了,他自己也知道,一直在努力根治。

可紫金丹是江馳禹這狗東西陰他的,他解不了。

“朕!”容簡渾身的汗,唇角還掛著血,表情猙獰道:“朕要替璃王哥哥清理門戶……”

蔡語堂泣不成聲,容簡的發作還沒這般厲害過,禁衛軍又報敵襲,八百里加急說東地也受危,定遠軍勢如破竹,突然不要命的殺瘋了。

他上前握住容簡的手,懇求道:“聖上,本是一家人,何苦走到這般田地,聖上保重龍體啊……”

容簡痛苦的蜷縮起來,太子的銀針都被他壓折了,太醫驚的低呼,一碗碗的藥灌了下去,容簡總算清醒了些。

“朕從逃出火海那年,就發誓要報仇雪恨,”容簡看著蔡語堂,沾了血的手使盡渾身解數,含恨的咬齒道:“當還不算少年的朕知道世子妃誕下小殿下時,朕比誰都開心……那是璃王哥哥的嫡孫,是希望。”

程建弼哭,容簡的話勾起來他們忍辱負重,生死難奈的那些年。

他們憑藉“恨”活著,見不得光。

容簡瞪大了眼睛,汗水混著藥的氣味,讓他一瞬間像重症將死,他斷斷續續的從唇齒間洩憤,“費勁千幸萬苦,朕才從失去中站起來,我想著以後再也沒有璃王府,再也不能無憂無慮的讓不嫌棄我的璃王哥哥護著我……我太小了,無權無勢還得隱姓埋名,朕不能這樣下去,所以我逼著自己開始強大,開始殺人染血,就為了有朝一日能推翻仇人的統治,拿回一切。”

“我們知道,”蔡語堂悲痛,抑制不住的顫抖,“聖上,我們都知道。”

“可容歌不知道!”

容簡的聲音陡然狠戾,他半個腰腹都弓了起來,臉變成赤色,血氣上湧,“朕怕她不知道,苦心經營,為她的迴歸鋪了一條太平的天路,看她成長成才,看她認賊作父享受天倫……終於,到了她迴歸效力的時候,她知道了一切!”

容簡被太醫按了回去,用銀針和藥壓著毒發作。

“可二十載的苦心錯付,她根本不認我……她背叛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