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封德彝從李淵那裡傳回來的訊息,觀音婢覺得不是太可信。

一是她懷疑李淵能否下得了狠心,二是她不太相信封德彝這個人。

李世民說服觀音婢,「阿爺只要還不糊塗,他就知道江山社稷比父子親情重要萬分;至於說封德彝,阿婢也曾勸我要重用他,既然用他,就要做到用人不疑。」

觀音婢幽幽嘆道,「想到父子、兄弟之間,不久就要面臨一場生死搏殺,阿婢總覺得心情很沉重。」

聽觀音婢談起父子、兄弟之間的無情搏殺,李世民也有些神情黯然,默默地半天不說話。

觀音婢沉吟了一會兒,楚楚地看著李世民,意味深長地道,「老子曰:夫樂殺人者,則不可得志於天下矣。」

「阿婢覺得世民阿兄還是不要笑談生死,只有珍視每一個生命,在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才會謹慎而行,這樣才不致鑄成大錯。」

李世民挪了挪身子,將觀音婢攬在懷中,兩個人靠在一起,他輕聲應諾,「阿兄記下了。」

五月的夜晚,雖然是在青廬,屋裡仍然有點熱。

李世民提議,「我們不如到園子裡轉一轉,等天涼一些再回來歇息。」

觀音婢也覺得盡是談些讓人心驚的生生死,心中倍感有些壓抑,出去也好放鬆一下心情,便跟著李世民出了青廬。

五月初五,弦月西升。

睛朗的夜,天上掛滿繁星。

李世民、觀音婢出了柵門,沿卵石小徑向東再向北穿過竹林。

竹林的北邊植滿花樹,李世民、觀音婢卻很少到這裡來過。

弘義宮建在長安城外,東邊是御花園,北邊、西邊是皇家禁苑。弘義宮後花園的北邊,十幾裡之內都沒有人跡。

花園內外沒有人聲,只有此起彼伏的吱吱蟲鳴。

李世民、觀音婢住在青廬,就如同山野之中孤靈靈的住戶。

兩人越往北走,感覺到身邊越是僻靜,觀音婢看看這裡根本就沒有人來,索性挽住李世民的胳膊,依偎前行。

觀音婢靠著李世民輕聲說道,「這要是真在山中多好,可以遠離都市的喧囂。想想整日為名利追逐,在這無邊的安靜之中,我驀然生出看破紅塵的感覺。此生如能一直如現在這樣,只有你我相伴,阿婢也不復它求。」

李世民輕撫觀音婢挽著自己臂膀的柔荑,兩人緩步往前走,他邊走邊開導觀音婢,「人生總是不能十全十美,真正讓你我獨自住在山野之中,恐怕住不了兩日,你就會懷念都市的生活。」

「不辛勤勞作,哪裡會有吃穿用度?別說養活一群孩子,連自己無法養活。」

觀音婢細想李世民的話,不禁莞爾笑道,「我們那時候是否要吃草根樹皮,再找收集柴獸皮做衣服?」

李世民呵呵笑道,「就剩你我二人,還穿什麼衣服?」

觀音婢反對道,「不穿衣服怎行,豈不是沒了廉恥?」

李世民停下來,轉過身,將觀音婢擁在懷中,柔聲問道,「像如今這樣,你說還要廉恥何用?」

在無聲的靜夜裡,觀音婢心中也無顧忌,她沒有拒絕李世民的擁抱,也沒有做絲毫的逃避,而是將頭埋在李世民的胸口,感受他心跳的聲音。

李世民低頭輕吻觀音婢的髮絲,在暗夜之中,觀音婢微閉雙眼,仰起臉向上承接那向下傳遞的溫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