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李淵知道尹德妃有一尊玉觀音之後,心中終日心煩意亂。他本是一個心胸開闊之人,大事小事都拿得起放得下,但此事涉及到他的寵妃,李淵是如何也放不下。

男人可以視金錢如糞土,但自己的女人卻不允許任何人染指。

這事在李淵心中憋了兩日,他再也按捺不住,下決心要將玉觀音的事弄清楚。

這日沒有內朝,李淵批閱了一會兒奏摺,對在一旁服侍的紫芙道,「陪朕到大吉殿去一趟。」

白天去嬪妃們住的宮院,對李淵來說,這在以往是根本不曾有過的事。

紫芙向李淵叉手屈膝施禮,請示道,「主上,可要奴婢先去大吉殿知會一下。」

李淵站起身就要往外走,邊走邊說,「不必了。朕只是想過去和元亨殿下玩一會兒,有你跟著就行了。」

李淵雖說是隻讓紫芙一人跟著,紫芙還是向兩個貼身服侍的宮女使了個眼色,讓她們一同跟著。

李淵慢慢在前面走著,好像也沒有急事,出了萬春殿院門,向東走不遠進了立政門。

繼續向東走,路北是立政殿,路南是內倉廩,再往東就是大吉殿。

萬春殿離大吉殿很近,中間只隔了一個立政殿,相距不到一百步。

快到大吉殿院門前時,紫芙向前緊走了幾步,先於李淵來到門前。

在門口值守的內給使正站在門裡打盹,紫芙上前輕聲招呼,「主上來了。」

那宦者嚇得一機靈,睜眼看見李淵走過來,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戰戰驚驚地道,「奴才該死,不知陛下駕到。可要奴才進去通稟一聲?」

李淵也不理他,紫芙衝內給使輕輕地點點頭。

那內給使趕快從地上爬起來,亮著嗓子喊了一聲,「聖上駕到。」

然後,急急忙忙趨步上前引路。

大吉殿院門離殿門有四五十步,李淵不緊不慢往前走,院裡的宮女們看到李淵到來全都跪伏在地。

大吉殿中的尹德妃可能是聽到了內給使的通稟,也可能是得到了守門宮女的提醒,匆匆忙忙從大吉殿內出來,下了陛階趨步上前來迎接李淵。

李淵見尹德妃迎上來,慢悠悠止住腳步,尹德妃走到李淵跟著,叉手屈膝施禮,口中說道,「臣妾不知主上駕臨,未到大門迎接,望主上恕罪。」

李淵微笑著道,「朕看奏摺看得頭昏腦脹,想出來散散心,過來看看亨兒,愛妃在殿中做何事?」

尹德妃又向李淵施了一禮,語聲甜甜地回道,「臣妾不知主上今日要來,一個人閒著沒事,在殿內抄錄佛經。」

這日不該輪到尹德妃侍寢,而且時間是上午,李淵在未提前通知的情況下突然到來,給尹德妃來了一個措手不及。

面對李淵這位不速之客,尹德妃雖然有些慌亂,卻應付自如,她儀態端莊,甜笑嫣然,一舉一動婀娜中透著幾分嫵媚。

尹德妃落落大方向李淵施禮後,退到一側,將路讓出來,請李淵到殿中說話。

李淵在前面走向大吉殿陛階,尹德妃與李淵錯一肩跟在身後。

到了殿中,李淵在東間臨窗榻上坐下,只見案上擺著紙筆,紙上已抄了一半的《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看紙上的字跡婉約娟秀,功力說不上深厚,行筆卻沉穩圓潤。

李淵點頭讚道,「愛妃字寫得不錯,看你抄的是《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敬的定然是觀世音菩薩。」

尹德妃在李淵對面坐下,聽李淵誇獎,粲然笑道,「臣妾的字哪經得起主上誇獎,胡亂寫來,也不在書體,只是工整一些而已。」

接著又道,「主上猜測不錯,臣妾敬的確實是觀世音菩薩。」

李淵在殿內瞅了瞅,似乎有些疑惑,「朕怎麼沒見到愛妃所敬的觀音菩薩?」

尹德妃微笑著道,「一般人家的菩薩多是供在中堂,臣妾的佛堂設在大殿的東梢間。」

李淵這次來的目的就是要看一看那尊玉觀音,就問尹德妃,「朕可否瞻仰一下愛妃所敬的菩薩?」

聽說李淵要看觀音菩薩,尹德妃好像有些為難,她知道李淵不信神佛,崇信的是道家,而尹德妃是虔誠的佛教徒,她怕李淵對菩薩不敬,所以面上露出為難之色。

尹德妃中在盤算,假如不讓李淵看,他肯定會心中不悅;如果讓他看,又怕他不敬。於是陪著小心對李淵道,「非是臣妾不願讓陛下瞻仰觀音菩薩,而是佛堂之中有許多忌諱,怕主上進去會感到約束。」

李淵問道,「佛堂之中有何忌諱?」

尹德妃恭恭敬敬地道,「見菩薩之前要淨手、淨口,見了菩薩不能妄言,要進行參拜。」

李淵似乎對參拜的說法有些牴觸,問道,「連朕也要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