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陽春三月,春鬧枝頭,鶯歌燕舞。

觀音婢獨坐澄心湖畔,假山石旁。

雖然是春色美景如畫,卻遮不住她滿懷感傷。

她隨手撿起一粒石子,擲入湖中,激起一圈水波盪漾。

兩年多來,長孫將軍府中有太多的變故。

摯愛自己的父親永遠離她而去。

伯父也曾對她憐愛有加,如今也只能在記憶中找尋他慈祥的面容。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

往昔在慈父膝下共敘天倫的一家人,如今也要分戶而居,再也沒有可能重新回到過去。

大嫂和阿鴻、阿漸已經搬走。

二兄、二嫂和阿湛也住進了新家。

過了今日,觀音婢也要隨母親、四兄,離開她生於斯、長於斯的長孫將軍府。

只留下三兄長孫無忌一房。

雖然,如今離去,偶爾還可以回來,但卻再也不是主人而是過客。

觀音婢輕輕站起,環視整個花園,這裡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

翰墨齋、秀水閣、花圃、竹林。

澄心湖畔,假山奇石。

仙雨亭內,至今儼然迴盪著往日歡快的笑聲。

繞徑而行,卵石顆顆,無一不曾印上兒時的足跡。

小廣場上,世民阿兄曾挽弓射箭。

霹靂堂前,仍依稀看到阿爺的身影。

從此走後,不知何日是歸期?

觀音婢淚眼婆娑。

她想把這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深深地記在心底。

長孫無憲也曾極力挽留高秋娘和長孫無忌、觀音婢,想讓他們仍然京中府邸居住,被高秋娘婉言謝絕。

高秋娘以為,即使長孫無憲有一萬分的誠意,但他畢竟不是自己親生兒子。

子長母少,沒有了長孫晟,生活在一起有太多的不便。

高秋娘決定毅然離開,是於人方便,於已方便。

只要內心平靜,何必太糾結於那些可有可無的身外之物。

這才是高秋娘將京中府邸分給長孫無憲的真正原因。

人言可畏,沒有幾人會去認真考究事情的真相。

如若自己和長孫無忌佔有京中府邸,她們母子必將落下奪嫡欺兄的罵名。

無忌未婚、阿婢未嫁,她們母子還要珍惜做人的名節。

失之東隅,得之桑榆。

如今,失去的僅僅是易地而居的不便,得到的卻是他們兄弟姊妹,至親、至愛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