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周寂從不曾見過的葉紅魚,也是葉紅魚從不曾在周寂面前展露過的自己。

同為‘上位者’,莫山山作為墨池苑的山主,和那幫師姐師妹們的關係宛如家人般親近。

而葉紅魚曾為裁決殿大司座,現為裁決神官,她所表現出的威嚴氣場卻是使得在場所有西陵衛兵和裁決殿執事跪在地面,不敢抬頭去看。

甚至有些膽小的人恐懼的牙關微響,卻發現這聲音在一片安靜的院子裡是如此的清晰,只能將腦袋埋的深一點,再深一點。

如同俗世裡的改朝換代一樣,裁決神座的傳承,每每也將掀起一場血雨腥風。

天諭神官輕嘆一聲,跪俯的裁決殿執事當中有兩人被當場拉出,拖拽到前任裁決神官面前當場斬首。

除了他們兩人以外,前任裁決神官的手下還有十個執事,當葉紅魚成為新一任裁決神官的訊息傳到西陵的時候,他們自然也會被面臨如此結果。

葉紅魚面無表情的看著迫不及待表忠心的兩個衛兵,平靜道,“剩下的裁決衛兵由你們統領,你們就是新的執事了。”

周寂饒有興致的看著葉紅魚在那發號施令接管裁決司,待一切暫時平息,天色已經逐漸暗淡下來,本以為葉紅魚要留在城內坐鎮使團,與天諭神官商議後續之事,於是便悄然離開驛館,獨自朝城外走去。

視線的餘光掃過門口,葉紅魚看著周寂離去的背影欲言又止,收回目光打斷道,“桑桑雖是光明之女卻也是書院之人,現如今書院將其護在後山,書院不放人天諭神官可有把握從夫子和大先生、二先生以及其他諸位先生手中強行帶走桑桑?”

“這.....”天諭神官被葉紅魚堵的啞口無言。

葉紅魚沉聲道,“我與周先生當著夫子和十三先生寧缺以及光明之女本人面前立下的半年之約,這件事我已派人回稟掌教,不料羅克敵故意曲解汙衊,矇蔽掌教視聽,現已說明不知天諭神官有何看法?”

天諭神官並不清楚書院後方還有一個思過崖的存在,但從葉紅魚那裡得知當初驚才絕豔

的柯浩然都要花三年才能走出崖洞,若有所思的皺了皺眉,嘆息道,“罷了,既如此我便派人回稟掌教,如裁決神官所說,再等五個月吧。”

葉紅魚長舒口氣,送走天諭神官之後匆匆朝門外跑去,夜色深沉,沒有月亮的世界稀疏的星辰無法照亮黑暗,昏暗悽清的街道上空無一人,只有夜風在巷中低語嗚咽,溜入袖口領口帶來側骨寒涼。

追出幾步,仍不見周寂身影,葉紅魚秀眉微顰望向雁鳴湖方向,並指為劍,喚出誅仙仿劍,躍身踏上劍身,猶如一道流光照亮黑夜,劃破夜空。

周寂走到湖畔,心中忽有所感,抬眸看著落向水榭的流光,露出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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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日落,時光流轉。

葉紅魚成為新任裁決神官的訊息傳至西陵如泥牛入海,再無後續。

距離半年之期轉眼只剩一月,五個月的時間裡葉紅魚一直在與周寂同住,兩人的關係也變得越發親近。

周寂仍舊如常,每天指點葉紅魚修行瓊華仙法,偶爾去舊書樓和那位女教習討論浩然氣,可惜的是,半年時間,周寂和餘簾都已將浩然劍的各自感悟傳給寧缺,可他仍舊無法突破氣牆,從崖洞出來。

這一點,就連周寂也有些感到意外。

眼看距離半年時限越來越近,當他有次和餘簾聊及此事時,餘簾有些惋惜的搖頭道,“小十三早就知道你和老師是要用這次崖洞的處罰磨礪他,如若不知,他便沒有了退路,如今知道了,心境上便有了一絲塵埃。”

這樣說來,真要等半年期滿,讓葉紅魚和天諭神官把使團弄到書院門外,逼迫他不出崖洞就要帶走桑桑?

周寂搖頭輕嘆,望向思過崖的方向,若有所思。

約期將至,心中最是焦慮的莫過於寧缺自己,養心五個月,每天都能看到自己修為的進步,境界的圓滿,可偏偏這道連桑桑這個小丫頭都能自由出入的崖洞,卻是阻礙了整整五個月。

陳皮皮遲疑的看著不遠處的崖頂,接過周寂手中的酒壺,猶豫道,“這能行嗎?”

“怎麼不行?你還想不想和唐小棠一起玩了?”周寂輕咳一聲,露出威脅的目光。

陳皮皮一步三回頭,直到崖洞旁,方才長長的舒了口氣,故作鎮靜的朝寧缺和桑桑打了個招呼。

見陳皮皮上山,周寂折返草堂和李慢慢君陌以及後山其他幾位先生再次確認了計劃。

連續幾日的陰雨綿綿,寧缺壓力越來越大,再加上昨晚沉沉入睡,絲毫沒有察覺到只有整座思過崖在下雨,山崖內的晝夜交替也與外界有了些許偏差。

起初偏差不是很明顯,但隨著每日的疊加,在寧缺和桑桑的認知中,時間已經多過一天,而在他們認知裡的最後一天,葉紅魚領著一隊車馬,停在了書院門前。

當陳皮皮把這件事告訴寧缺以後,抹滅了寧缺最後的僥倖。

後山草堂,夫子望著後山的方向搖頭輕嘆,感慨道,“不瘋魔不成活,這已是小十三最後的希望,難得你為他如此上心了。”

周寂朝著給自己遞來醬料的李慢慢微微頷首,看著火鍋裡翻滾的羊肉,笑道,“喜歡往往是一種很強大的動力,他不想桑桑陪他在崖上吃苦,桑桑不願離開他回都城享福,即便沒有這一遭,他也不會讓桑桑永遠困在思過崖上,只是時間長短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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