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的涼風吹動窗外的枝丫,火鍋上揚的白氣隨著突然刮入的微風微微輕擺,好似被什麼東西抽走一般,形成一道肉眼可見的氣旋朝窗外飄去。

李慢慢停下手中的動作沿氣旋方向看去,感知到四周的天地元氣都在朝思過崖聚攏,就在他發呆的這會兒,夫子撩起鬍子探身朝鍋中張望,瞥了眼周寂趁機夾走的最後一片羊肉,放下筷子,不滿道,“慢慢啊,愣著幹嘛,再切些肉呀?鍋裡沒東西了。”

“不好意思啊老師。”李慢慢看向吹鬍子瞪眼的夫子,露出歉意微笑,然後不緊不慢的切肉下鍋,為夫子盛了一碗。

後山崖洞聚攏的天地元氣越來越多,一種極為精純,極為鋒利的氣息好似從這片浩瀚元氣中氤氳而生,周寂眉頭微挑不經意的掃了眼窗外,看向李慢慢道,“大先生的手藝不錯,承蒙款待了。”

李慢慢同樣感覺到了這縷屬於精純至極的浩然氣,嘴角下意識揚起笑容,朝周寂抱手回禮。

書院後山席捲而來的山風漸漸停息,整座山崖顯得格外寧靜。

一道黑影從遠處的山道疾馳而下,轉眼就消失在了草堂的門前。

“不行!我不同意!我不能讓你們帶走桑桑!!”

書院門前的西陵車隊早已列隊整齊,寧缺看到車隊正前方的小黑丫頭,心中愈發焦急,獵獵狂風從耳畔呼嘯而過,止步時濺起滿地碎石,驚起馬匹一聲嘶鳴。

西陵車伕趕忙安撫軍馬,而在車隊前方的葉紅魚面色平靜的看向寧缺,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終於......他還是做到了。

葉紅魚想起一月前周寂對她的賭約。

桑桑作為衛光明的傳人,既是光明之女,也是新一任的光明大神官。

在葉紅魚的心底其實也是認可掌教大神官要她護送桑桑回西陵這件事的。

但此事牽扯到周寂,不管能夠打贏,她都不願對這個世間除了兄長唯二信任的人動手。

這次接人是周寂給她的一次機會,只要她能勸說寧缺讓桑桑隨她回西陵,周寂便不會阻止離開。

目光漸漸平復,葉紅魚嘴角浮現淡淡笑意,開口道:“恭喜你走出思過崖。”

寧缺將桑桑護在身後,表情凝重的看向葉紅魚,沉聲道,“葉紅魚.....半年之期雖到,但我已經走出思過崖,按照當初約定你不能帶走桑桑!”

“話雖如此,你可曾為桑桑考慮過?”葉紅魚沉聲道,“你入魔之事已傳遍諸國,西陵月輪北燕都視你如魔頭,她是光明之女,唯有繼承光明大神官之位,才能幫你從中周旋,緩解爭執。”

寧缺轉頭看向桑桑,桑桑低下頭不敢看他,這些話在寧缺過來之前葉紅魚就已經和桑桑說過了一遍,桑桑雖然不是很聰明,但她絕不是個傻瓜,一番權衡利弊,最終還是打算鬆開寧缺的手,卻被他牢牢抓住,不容掙扎。

“我不管這些!總之,我決不能讓桑桑離開我!”

寧缺沉聲道,“我們從小一起相依為命,一起流浪,一起撐著大黑山走進岷山,傘在人在,桑桑在我在......我們的命就是綁在一起的,我已經習慣了身邊有桑桑的日子,習慣到...我從沒有想過身邊會沒有她。”

寧缺再次低頭,這一次桑桑不再躲閃,而是仰起頭與他對視,拉著她走向葉紅魚,寧缺舉起兩人相牽的手,認真道,“桑桑,我很喜歡我的這個習慣,並且永遠不想改變.....我說的永遠,你明白嗎?”

寧缺眼中映照出桑桑有些無措的模樣,認真道,“桑桑,你不許離開我,我要娶你。”

桑桑猶如永夜和白晝般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波動,呆呆傻傻站在原地,也不知作何反應。

寧缺拉了下桑桑的手,有些害羞道,“你倒是給點反應啊?”

“什麼反應?”桑桑茫然的看向寧缺。

寧缺無奈道,“點頭。”

桑桑這才反應過來,連連點頭,用力的點頭,束在頭頂的髮辮歡快的跳動,就好像她此刻的心一般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