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慈祥的目光(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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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沒有了葉紅魚一大早的敲門,周寂睡到日上三竿剛才醒來,懶散的打了哈欠,整個水榭寂然無聲,周寂推門走到院裡,水面薄冰解凍,魚兒探頭,在這片安靜祥和當中,
一縷輕平緩和的呼吸從另一邊的廂房傳入周寂耳中。
周寂啞然失笑,並未前去驚擾葉紅魚久違的睡夢,而是將聽覺的感知收斂,輕手輕腳的準備了些餐食擺放在爐火旁,留張便籤,灑然離去。
另一邊,書院後山,思過崖上。
一個嫻靜端莊的身影從山道徐徐走來,看著寧缺前襟上的斑點血漬,知道他果然如大家所料,一進崖洞便已經開始嘗試脫困,走上前來,神色如常,平靜道:“崖洞閉關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情,當年...小師叔用了三年時間才能想明白,你剛入崖洞第二天,還需靜下心來,耐心一些。”
“三師姐。”
再次看到這個渾身透出書卷氣的文靜女子,寧缺連忙俯身行禮,隨即苦笑道,“小師叔曾為世間第一強者,卻仍需要三年時間才能出去,我只有半年的時間,半年一過桑桑就要被帶去西陵。”
“命運本身就是一個很殘酷的傢伙,在確定你能承擔使命之前,會想盡一切辦法打斷你的每一根骨頭,剝離你每一絲的血肉,讓你承受世間最極端的痛苦。”餘簾看著寧缺這幅模樣,搖了搖頭,平靜如水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波動。
“由生向死,向死而生。如此方能讓你的意志心性強悍到有資格被命運所選擇。”
餘簾輕嘆一聲,露出了所有人都不曾見過的神色,彷如懷念前世,晃然已是今生。
餘簾說罷緩步走入崖洞,將手中的書卷筆墨放在石桌前,詢問著寧缺關於修行浩然氣時所遇到的疑難,靜思片刻後,便抬起頭來開始輕聲講述其中的某些道理。
餘簾明顯不懂浩然氣,但能根據自己對天地氣息的運轉規律,以及淵博的學識,常常於不可能間發現可能,于山窮水儘裡看見山青水秀。
寧缺專心致志地聽著師姐清雅柔和的聲音,發現有很多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經由師姐簡潔描述提醒之後頓時豁然開朗。
更主要的是,他從餘簾的縹緲靈動的思維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影子,那個影子就在止步在思過崖的洞外,不停的翻出果脯肉乾討好桑桑。
時間緩慢流逝,絕壁外的日光漸趨強烈,寧缺沉浸在師姐為自己點破的那片風光中無法自拔對師姐的敬佩更是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
餘簾的授課向來簡潔明瞭,沒有任何廢話,時間剛剛過午後,她便已經解答完了寧缺所有的疑難。
轉身離去,腳步卻又微微一頓。
周寂朝餘簾揮了揮手,笑道,“沒打擾到你們吧?”
“你怎麼來了。”餘簾撇過頭,彷彿回想到了昨晚周寂步步緊逼,往她鼻尖點墨的‘惡行’。
不過,她全忘了明明是自己先動的手,最後還多往周寂鼻子上點了一下。
周寂繃住嘴角的笑意,故作無意道,“在雁鳴水榭閒著也是閒著,所以過來看看寧缺。”
“既如此,那我就先告辭了。”餘簾轉眸看了周寂一眼,一眼就瞧出他眼中的笑意,神色平靜,不為所動的頷首一禮,轉身就要離去。
周寂連忙起身,不管桑桑要不要,一把將剩餘的果脯和肉乾全部塞到她懷裡,起步跟了上去,臨到洞口方才想到了什麼,止步道,“對了寧缺,南晉劍閣柳白的弟弟柳亦青昨日來書院找你挑戰,不管你也不用擔心,你出不去,他也進不來,大不了直接熬死他,等他什麼時候熬不動了,自然也就走了。”
“劍聖柳白的弟弟?”寧缺臉色微變,彷彿一塊巨石壓在頭頂,然而周寂剛走兩步卻又再次停了下來,“還有一事兒,道石的屍體已被觀海收斂,並送往了月輪國,想必過不了多久白石塔的曲妮以及懸空寺的寶樹就會聯絡西陵,以冥王之子以及入魔之名,尋你麻煩。”
一塊石頭還未放下,上面就又已摞了座大山,寧缺臉色陰晴不定,退後一步坐在石凳上,表情愈發凝重。
在這半年內桑桑和他一起待在思過崖,只要不出書院,應該沒人能傷得了她,但如果半年之後,自己未能走出山洞,就意味著要將桑桑的安全交到葉紅魚的手中,他相信葉紅魚會盡全力保護桑桑,但不信曲妮、西陵那邊會在找不到他的情況下,放過他的侍女。
“你又在給他施加壓力。”餘簾腳步似乎在刻意的放緩,任由周寂跟上,才輕聲說道。
“我說的都是事實。”周寂嘆息道,“西陵那邊早就對寧缺多有不滿,再加上衛光明有關冥王之子的預言,以及寧缺與月輪國的結怨,事情的結果恐怕要比你想象中的還要嚴重。”
餘簾秀眉微顰,看向周寂道,“有那麼嚴重?”
“舉世伐唐。”
周寂的四個字讓餘簾神色一陣恍惚,她相信周寂不會在這上面開玩笑,不過她更相信夫子以及各位先生的實力,距離二十三年蟬只剩兩年的時間,只要功法練成她便可知命圓滿,半步六境。
在舊書樓又坐了一會兒,這一次周寂老老實實將樓梯旁邊那張桌椅還給了餘簾,自己則坐在昨日餘簾坐著的位置,翻看著從二樓帶下來的浩然劍法。
其實早在值掃的十年裡,他就已經翻遍了整個舊書樓的藏書,對於柯浩然傳承下來的這套浩然劍法亦有了解,眼下學會饕餮大法,再次翻看浩然劍法,周寂和寧缺差不多回到了同一起跑線,於是一邊翻閱一邊與餘簾討論其中精妙,餘簾的位置也從樓梯旁的單獨桌椅回到了周寂身邊,隨著天色逐漸暗淡,周寂對於浩然劍氣與瓊華劍法的融合感悟又多了幾分。
轉眸看向身邊,不知何時兩人越靠越近,隨風擺動的青絲若有似無晃過周寂側臉,帶著一絲書卷淡雅的清香。
一聲咿呀的響聲傳來,周寂和餘簾坐直身子,同時看向不遠處的樓梯,樓梯口上,一個學員縮著身子站在中間,露出一副要被殺人滅口的惶恐表情。
一隻腳懸停半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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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陽晚照,灑落床前。
葉紅魚扶著腦袋昏昏沉沉的從床上坐起身來,並沒有酣睡一場的暢意,反倒感到眼皮沉重頭腦發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