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你來說,我是個麻煩?”葉紅魚攥緊手中仿劍,抬眸看向周寂,平靜如水的眼眸隨著天邊最後的一抹餘輝黯淡下來。

周寂無奈道,“不是,我不是那意思.....你思想不要那麼極端好不好?如果我真把你當成一個麻煩,又怎會把你留在這裡,還答應教你法術?”

葉紅魚也不知自己為何會變成這個樣子,十年的冷漠高傲,便是面對兄長和西陵掌教都未曾動搖,卻在周寂面前變得如此敏感和脆弱。

這是喜歡嗎?葉紅魚搖了搖頭,她不曾喜歡過任何人,也感受不到自己對周寂有那種莫山主、亦或是那位女先生的淡淡柔情。

童年的陰霾猶如無盡的黑暗籠罩著她將近十一年,那一道劃破黑暗的劍光是她所能抓住的唯一希望,這種感覺絕不是男女之間的情愛,而是一種她也無法形容的情緒,有安心,有感激,也有下意識的信賴。

夜晚的雁鳴湖格外靜謐,水榭閣樓燭火搖曳,周寂並未著急傳授葉紅魚心法,而是先將仙劍世界這一不同於將夜世界的修行體系講述了一番,由於仙劍世界的地風水火雷五靈元素脫胎於洪荒傳承的‘地風水火’‘雷’,對於葉紅魚來說無異於開啟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魚躍龍門,便是嶄新天地。

清晨的陽光透過門窗映照在俏麗精緻的側臉,睫毛微顫,葉紅魚緩緩睜開雙眼,天地元氣歡快的在四周縈繞,彷彿隨心而動、如臂指使,這便是她一心想要的水到渠成步入知命。

由洞玄到知命的這一步她早就可以邁入,可終究需要邁步的那一個動作,昨晚在接受有別於五行之外的五靈以及‘四大’,她在不知不覺間就已陷入入定的狀態,甚至連瓊華派的心法都沒學到,就已漫過洞玄,成就知命。

不知何時周寂已經不在房中,葉紅魚起身看向書桌,從紙上的留言得知了莫山主今日離京的訊息,合上信箋,葉紅魚轉眸望向門外解凍的冰湖,再次閉上了雙眼,穩固當前境界。

..................

清晨一早,書院後山。

莫山山跟著周寂再次來到書院,而這一次卻是前往山陰處的思過崖,與寧缺辭別。

望了眼遠處涇渭分明的枯黃蕭索,周寂止步在青黃交錯的邊界,轉身看向莫山山,伸出了手來。

“走吧~”

莫山山眼波瑩瑩如水,看著周寂主動伸來的手掌,沒有絲毫猶豫,上前一步拉住了它,手掌相合,熟悉的滾燙彷彿快要把她整個心兒融化,空靈的雙眼透過鏡片將面前的身影深深的印入眼底,莫山山微微頷首,嘴角流露出略顯羞赧但又滿是甜蜜的淺淺笑容。

“嗯~”

山陰的陡坡遠比前山難行,等兩人來到崖坪時天色已經大亮,思過崖上也傳來雜亂的聲響。

“少爺,你沒事吧?血...流血了。”桑桑帶著哭腔,心疼的望向洞中的寧缺,不管不顧的朝山洞跑來。

寧缺從昨晚開始就已經用盡方法都沒能從山洞出來,如今見到桑桑也要進來,撐起身子,急聲道,“桑桑!別過來!!”

見雖然桑桑停在原地,但表情仍有猶豫,寧缺喘著粗氣,跌坐地上,認真道,“退後!離洞口遠點。”

桑桑退後兩步,聲音哽咽,淚光閃爍道,“可是....”

寧缺伸手摸了下磕破的嘴角,指尖一抿,搖頭道:“這點小傷,沒事的。”

就在這時,山洞旁邊走來兩個熟悉的身影,莫山山看著洞外站著的桑桑,再看向山洞裡面有些狼狽的寧缺,驚訝道。“十三先生,你...怎麼了?”

“莫山主...周.....先生。”

說到後面‘先生’二字時,寧缺的語氣滿是怨憤。

周寂撇嘴道,“夫子關你你怨我幹嘛?就算我不說話,他還是會把你關進思過崖。”

“那桑桑呢!你不打算給我一個解釋嗎?”寧缺絲毫沒有注意到周寂和莫山主仍在牽著的手,艱難的站起來,頂著無法抵抗的斥力想要上前理論。

周寂嘆息道,“西陵認為桑桑是光明之女,所以派道痴葉紅魚把她接回西陵神殿,我幫你拖延了半年的時間,你應該感謝我才對。”

寧缺攥起的拳頭滴落殷紅鮮血,聽完周寂所說他反倒感覺更加惱怒,惱怒的不是周寂而是他自己。

面目猙獰的嘶吼一聲,抬起一拳似乎想要衝破屏障,卻被更加強橫的反彈震倒在地,整個人重重的砸在地上,噴出一口鮮血。

“少爺!”桑桑見狀再也無法繃住眼淚,周寂嘆息一聲,在寧缺欲言又止的奇怪目光中從容走進山洞,然後從虛空掏出幾瓶療傷的丹藥遞給了他。

“崖洞的禁制不是符不是陣,而是一道平空出現的氣息。這道氣息非常簡單,然而卻無比強大,沒那麼簡單就能找到出去的方法。”周寂嘆息道,“你從小到大曆經磨難,在無數次搏殺拼命中走到了這裡,這是你的優勢也是你的缺陷,你現在需要的不再是搏命,而是靜下心來去感悟,什麼時候想通了,什麼時候就能出去了。”

‘什麼時候想通了,什麼時候就能出去。’寧缺喃喃低語,“夫子也說過一樣的話。”

周寂挑眉道,“嘿嘿,這本來就是夫子說的,我只是拿來用用。”

寧缺緊攥的拳頭終於鬆懈,雖然仍不知道何為‘想通’,但周寂的話已經對他有了很大的啟發,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看了眼洞外的莫山山,撇嘴道,“所以,你今天和莫山主是專程過來探監的嗎?”

“探監?”周寂忍不住笑道,“還挺貼切,莫山主今日就要啟程返回大河國了,大家好歹相識一場,我心想再見你一面可能要等十幾年甚至幾十年後了,你既然不能過去送行,那便只好帶她過來見你嘍。”

“你丫就不能說點好話!”寧缺當場蚌埠住了,沒好氣的瞪了周寂一眼,再看向洞外的莫山山時,惋惜道,“我還以為你會把她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