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將他的心挖掉一塊,灌注水泥,填上石頭,否則今生今世周寂永遠都不會忘記這個女孩。

“一別兩寬,永不再見。”

人總是那麼賤,當自己想要分開的時候,總是不會考慮對方的感受。

可要是對方先開口,自己卻又有些悵然若失。

周寂長嘆一聲,抬眸望去,視野盡頭是連綿群山,他暫時並不打算返回營地。

一方面,燕小乙的死瞞不了太久,一旦等訊息傳開,南慶那邊必有警覺,到時擊殺李雲睿,又會再起波折。

另一方面,腦海中翻滾的思緒讓他下意識的想要逃避,至少在心緒整理平靜之前,不想直面營地裡的那個身影。

壓下心裡所有的負面情緒,周寂的眼眸深處閃過一道幽暗的寒芒,這道寒芒好像透過崇山峻嶺、城池府郡,看到了相隔萬里之遙的信陽府內。

李雲睿.....

燕小乙該死,你也是。

周寂深一腳淺一腳的朝遠處的溪流走去,蹣跚的身影在清冷的月輝下愈加佝僂。

深秋的溪水冰冷刺骨,周寂張開雙臂仰躺在水面上,任由溪水沖刷身體,荒野中重新聚攏的幽光嗅著腥氣朝這邊靠近,像是嗅到了熟悉的危險,頭也不回的繞開周寂,朝樹林方向奔去。

..........

黑暗。

無盡的黑暗。

黑暗中只有一束光照亮在周寂的身前,任憑他如何追逐都無法觸碰。

光束下,一個熟悉的倩影背起雙手在倒退著散步,和他說著各種生活瑣事,明明都是一些聽起來很無聊的小事,她的語氣卻和腳步一樣輕鬆、歡快。

說話間,眉黛帶著笑意,眼眸含著光。

周寂原本還有一些不耐,可不知不覺中,也被對方的笑容感染,放下心底的焦慮和悵然若失,放緩了追逐的腳步。

然而,就在周寂腳步放緩的瞬間,一簇鮮紅的血花在他眼前突然綻放,女孩的笑容僵在了臉上,眼中的光也隨著她伸出的手臂而逐漸黯淡下來。

..........

周寂猛然起身,剛才只是微閉雙目,卻突然睡了過去,甚至還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

明明是剛做的夢,卻又在驚醒以後怎麼也想不起夢的內容,只記得驚醒之前的懊惱、悔恨、以及近乎悵然若失的悲痛。

天色漸亮,天邊泛起的那一抹魚肚白,掃去了周寂有些低沉的情緒。

人...終究不能消沉一輩子。

這還不是人均抑鬱症的年代,消沉過了逃避過了,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

周寂挎起劍匣,回頭看了眼使團營地的方向,灑然一笑,朝信陽的方向走去。

“畢竟是範閒的未來岳母,留具全屍也當作給範閒的一分薄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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