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遠深又一鞠“草民有罪,再一次胡亂猜測公主的情感,求公主賜罰。”

漆黑的發頂上束著一頂玉冠,順著乾淨白皙的額頭往下看,是疏朗的眉眼,一禮一行間舉止端方大氣,不見絲毫膽怯,縱然現在嘴裡說著的是求賜罪。

這便是古代大戶人家精心蘊養出的君子。

向桉緩慢轉動手中瓷杯,沉默須臾道“是苻清白教你的?”

“不是。”齊遠深垂首。

“本宮便罰你抄錄《婦德》三十篇。”

“這……稟公主,這是女子所看之書。”

“你看不起女子?”向桉輕輕放下手中瓷杯,手支在桌上,神情不冷不淡。

“不是。”齊遠深兩道眉毛蹙起,“只是向來是如此。”

“向來如此。”向桉似乎是第一次聽,細細將這四個字一一咀嚼,然後吐出,明明語調未變,卻無端令齊遠深心尖一顫。

他來回將話一繞,莫名從裡頭品出一絲其它意味,還未想個透切,便聽向桉道“那換一個。”

要換就好。

齊遠深莫名鬆了口氣,縈繞心尖的不安散去,“好。”

又是好一陣沉默,齊遠深心中正忐忑,向桉忽地站起,繞著他踱步兩圈後停下,粲然一笑“怎麼辦,本宮一時想不到。要不,先欠著?”

欠著,一個極具危險的詞,與人情差不多的道理。

齊遠深並不想拖泥帶水,兩手將袍子一掀,雙膝直直跪地,“若公主現下想不到,不若罰跪我兩個時辰。”

向桉眉一挑,膽子不小。怪不得任雪清一提他與吳王通了信,意圖起兵衝破京城時,他是第一個答應的人。

“你要跪便去外頭院子裡跪,想跪多久跪多久,本宮沒意見。”

向桉向外走去,不多時,便聽到身後跟隨而來的腳步聲。

盛夏的天,日光強烈,院裡的爬山虎爬了整整一面牆,風一吹,綠油油地一片葉子便在牆面舞動。透過細密的竹簾,隱約可見院子中央垂首跪著的齊遠深。

“公主,日頭大,照他這樣跪,怕是要得暍病。”

小汝背靠靠枕,頭偏著看竹簾外頭的齊遠深,眸光裡全是擔憂。畢竟是齊程家中的長子,若是跪出個好壞,皇帝怕是又得發火。

“是他自個要跪,與本宮無關。”說著,向桉舀了一勺苦得發黑的藥趁機喂入小汝嘴裡,成功讓小汝整張臉皺起來,嘴更是牢牢閉緊,五兩銀子的一碗藥,金貴得很,不敢有任何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