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橘紅色光芒壓在天邊,一線餘暉映紅了半邊天,城門即將關閉,尹天府府衙一班衙役散衙,三三兩兩聚在一塊高聲談笑,遠遠的一列黑馬疾馳而來。

楊成翼站在街角屋簷下,抬頭看去,騎馬在最前頭的少年面容稚嫩,臉頰繃得極緊,活脫脫小孩裝大人成熟的即視感。

在外人看來彷彿過家家的少年京城跑馬,他身後所跟著的凶神煞氣將士,威懾力卻如泰山壓頂,每個將士胯下所騎駿馬蹄下矯健,肌肉勻稱,與尋常遊玩打獵的溫順馬兒相比,它彷彿帶了層凶氣,一看便知不凡。

一行人疾馳速度很快,再多想看兩眼已是來不及,只有目送他們背影遠去的份,楊成翼伸手勾過身旁同僚脖頸,還未張口打聽是何人卻見後頭又跟來兩匹馬,馬上所騎之人依舊是兩名面容稚嫩的少年。

“後頭打馬跟著的這兩位看著像是齊將軍家的兩個小子。”楊成翼一手勾住同僚不放,一邊喃語回憶。

齊程家的小兒子齊遠識曾當街毆打過一名紈絝子弟,五城兵馬司巡街地抓住後扭送進了尹天府,人下午剛到,當天夜裡齊程便來撈人。

同僚手肘一捅楊成翼的腰,低聲警告“是,別亂看。小心掉腦袋。”

“看看還能掉腦袋?”楊成翼臉上不信,心裡信了。他不是隨手亂勾的同僚,他知道這個同僚家裡有點門路,常知道些尋常人不知道的朝中大事。

同僚謹慎左右看過,拉著他兩人一同湊到了個沒人的牆角下,神神秘秘道“你可知今年冬日為何不冷?”

“我又不是算命的,我怎知道?”

“我知道,衝著咱們關係好,偷偷告訴你,你別告訴別人。”同僚得意一笑,低低的幾句話隨風送來耳中,楊成翼渾身一震,猛地抬頭看去已然出了城門的人馬,瞪大的眼裡充滿不可置信和敬佩。

年僅十三歲的苻清白獨自上邊關為父送糧!

朝堂未定的事,皇帝不經商議交給一個十三歲未及冠的孩子。

邊關數萬萬的性命捏在一個十三少年人手上。

可笑、荒謬!

出了城,穿身而過的風裡便多了份自由,凌厲且肆意。

“哥!我去追!你回去!!”齊遠識因為迎風跑馬,嘴一張風便灌了喉嚨而導致破音的聲音穿過寒風而來。

齊遠深偏頭看他,艱難抬起長時間露在外面緊抓韁繩已經僵硬的手,揉搓片刻同樣凍僵的嘴,些許回暖後哆嗦道“你回去。”

天太冷了,尋常一個讀書人早已撐不住,齊遠深強撐這麼久不肯放棄一是想親自問問苻清白,二是不放心自家弟弟孤身追逐在城郊。

齊遠識“我練武,身體比你好!”

齊遠深“……”

齊遠深不理,身體是鐵打的也不行,也不過是十三,他放心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