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你們了。”

老太太扶著推屍車,叫了兩聲“老頭子”。

商領領扔掉了啃到一半的玉米,換上防護服,戴上手套,把推屍車推進了遺體修復間。

這個不到三十平的房子裡,有人生百態,還有人性百態。

*****

殯儀館的門口有警務室,今天老蔣值班,他從視窗往外看了好幾眼。

那輛紅色的跑車還停在路邊,車上還一道刮痕。

老蔣手揹著手,從警務室出來,走到跑車跟前,敲了敲車窗:“車要開進去嗎?”

車窗降下。

老蔣說:“開進去的話要登記。”

景召說:“不用。”

車又開走了。

沙塘北街的街尾有一家傳了四代的鐘錶店,店主叫鍾三,他很會修手錶,手藝遠近聞名。

鍾三叼著包子,剛開門,就有客人進來了,鍾三認得這位客人。

“這麼早?”

這位客人總帶著一把黑色的雨傘,不論天晴下雨,這次他開車來的,傘在車上。

“有點事要辦,順道過來了。”

他來取手錶。

鍾三嗦了口粉,從抽屜裡摸到一把鑰匙,開啟最下面抽屜的鎖,把屜子裡的手錶拿出來,放在玻璃櫃上。

是塊好表,但也確實戴舊了,錶帶上磨損很明顯。

“這手錶有些年頭了吧?”

“嗯。”景召把手腕上的那塊新表取下來,換上剛修好的這塊。

鍾三是修手錶,一眼就能看出被他換下來的那塊是什麼貨:“這都有新的了,怎麼還戴舊的?”

新的這塊,絕對值一套房。

鍾三之所以認得景召,是因為他來修過好幾次手錶,每次都是那同一塊,上一次是表鏡碎了,不知道是被什麼東西撞的,碎得很厲害,錶盤上還有血。

照理說,這舊手錶也可以報廢了,手錶的主人看著就不是缺錢的,偏偏他一次一次拿來修。

“戴習慣了。”景召摸了摸錶帶上的紋路,“換了不順手。”

他結了賬,從玻璃櫃上拿了個袋子,把那塊值一套房的新手錶裝到那個看著就不牢固的袋子裡,然後戴著那塊舊手錶出了鐘錶店。

鍾三看不懂他,居然還有男人不喜歡新手錶。

真是個奇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