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時節,清晨是唯一涼爽的時段,然而秦淮河畔多了幾分沉悶。

平常熙攘的人煙不見了,沿街的店鋪也大多關張了,即便還開著,門前人也寥寥。攤販出攤的人也很少,倒是街上的乞丐在不知不覺間多了許多,還多許多閒漢,四處尋摸著。

他的馬車轉過一個街角,來到繁華的長街上,看到了秦淮河。

秦淮河往日來往不斷的商貨船不見了,現在只有波光粼粼的水面,還有碼頭上隨波浮蕩的船。

就在這條長街上,在陸白的馬車前出現了許多人。

他們不是平常所見的路人,而是一群屠夫。

他們或坐在沿街的臺階上,或靠在牆邊發呆,不知誰喊了一聲“陸指揮使來了!”這些人瞬間起身向陸白的馬車圍過來。

駕車的車伕和弟子立時握住了手中劍柄。

他們掃視著這群油頭垢面的屠夫,“你們想幹什麼?”

然而,屠夫們並不理會他,全部前前後後圍住陸白的車子,祈求的嚷嚷道:“陸大人,給一條活路啊,陸大人。”

陸白在車內不為所動。

越來越多的屠夫聚了過來。

不一會兒,街頭又出來一夥人,他們在見到陸白的馬車後立刻振臂一呼,“姓陸的在這兒”,這次所謂的官稱也省了。

伴著他振臂一呼,一群人烏拉拉的圍了過來,將外面的屠夫圍住了。

就這樣,陸白的車子裡三層外三層的圍了六層,一時間馬車寸步難行。

這還不算旁邊站著的指指點點的百姓。

一位大嬸望了望框子裡的爛菜葉,覺得這爛菜葉若不是來之不易,肯定悄悄地砸陸白車上。

一句話,陸白惹眾怒了。

而這眾怒,正是陸白半個月前抓唐竹所種下的因果。

“幹什麼,幹什麼!”

方千戶帶人趕了過來,他手握刀柄,目光凌厲的掃視眾人,“膽敢阻攔錦衣衛同知,無法無天,你們是想下昭獄?”

“下昭獄就下昭獄,只要把唐大家放出來,我們下地獄都可以!”

有一個人在人群中嚷道。

方千戶的目光剛投過去,那人就把頭縮了起來。

方千戶知道現在不能當場拿人,現在拿人無異於火上添油,他倉狼一聲抽出刀柄,“你們受人蠱惑,我可以暫且饒過你們,但要是再糾纏陸大人,我這把刀可就不客氣了。”

在明晃晃的的刀下面,眾人不由地有些膽怯,一時間被震住了。

方千戶借眾人膽怯的當,忙向車伕打一個眼色,然後一行錦衣衛緊緊護住陸白的車子向北鎮撫司走去。

待車子拐過一個轉角,不見那些人後,方千戶騎馬走到陸白車子窗邊,“大人,今天魚也斷供了,幾條河上都沒有魚送過來。另外——”

方千戶沉默一下,“原本應該前幾天到的各路糧船也沒到,京城內的糧價現在日漸走高,若再不到——”

他沒說話,他知道陸白知道結果的。

陸白沒有說話。

他只是掀起車窗,見那位為了兒子性命而狀告劍齋弟子的婦人依舊跪在天帝廟前。只是這婦人的狀況很不好,衣衫襤褸,蓬頭垢面,有些人還對她指指點點,不時的唾棄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