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南鎮撫司當臥底的,這要是把人從北鎮撫司帶過來,會被人戳脊梁骨說反水的。

方千戶一臉為難,“大人,這不好吧,我剛從北鎮撫司調過來,現在去拿人,不大合適。”

“有什麼不合適的,就這麼說定了。你告訴指揮使,要是你拿不過來人,我就親自過去拿人了。”陸白把這事兒拍板了。

他們走到了樓梯上,不等下到大堂,見呂魚和程大才子幾個人從後面畫舫上了碼頭,轉到了大堂,準備出紅樓。

“哎,你看見剛才他那吃相沒?”呂魚搖著扇子,“一看就是鄉下來的,忒他姥姥的能吃了,眨眼的功夫,桌子上的菜就見底了,差點把我給嚇懵了。”

“嘿,吃算什麼,他那迷茫的小眼神才讓人好笑呢,一看就知道沒聽大懂,我估計啊,他就是個文盲,估計大字都不識一籮筐。”程大官人也搖晃著扇子,順便還搖晃著頭,似乎這樣很風雅。

“你們幾個,詩會的主題定了?”陸白在身後問他們。

唰!

剎那間,幾個人釘在了當地。

他們晃晃悠悠的轉過身,見陸白領著方千戶從木梯上下來。

“問你們話呢。”陸白吐一口瓜子皮,吐在呂魚臉上,順便提醒他,“見殼撿起來,隨地吐瓜子皮是不道德的,就像背後議論人一樣,你家長輩沒教過你?”

不等呂魚回答——他其實也回答不出來了。

就跟陸白剛進畫舫時一樣,此時此刻的呂魚恰如那時那刻的呂魚,怕的說不出話來。

“得讓你們長輩抓點兒緊了,別到時候被我給砍了。”陸白笑了笑。

他又一把抓過這位程大官人手裡的扇子,順手把手裡的瓜子皮遞過去,“問你話呢,詩會的主題定了沒有?”

“定,定了,就,就以清明當天的一切為題。”程大官人呆呆的說。

“哦,這樣啊。”

陸白搖了搖扇子,“你們這詩會若是奪魁了,有什麼獎勵?”

“獎,獎勵?”程大官人呆住了,這還真把他難住了,“揚,揚名立萬,算,算不善。”

“我的名聲夠大了,不需要揚名立萬了。”陸白遺憾的搖了搖頭。

他又搖著扇子吹了吹自己,啪的合上,“但誰又嫌棄名聲小呢,這樣,我在晏城,人送三步詩仙。”

“三,三步詩仙?”程大官人他們聽不到懂。

“你們這智商也太低了,一看就是個文盲,三步詩仙,就是三步成詩的意思,不過啊,你們這詩題太簡單了,我一步不走都行。”他又把扇子開啟,“聽好了啊。”

陸白清了清嗓子,“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路人遙指杏花村。”

他問程大官人,“我這詩怎麼樣?”

“好,頂好,特別的好,這次詩會的的詩魁非大人莫屬了。”程大官人這會兒已經反應過來了,馬屁拼了命的往上拍,就為了陸白別砍他。

“小魚兒,你覺得呢?”陸白又問呂魚。

呂魚張了張乾澀的喉嚨,半天吐出一個“好”字。

“一看就是鄉下來的,不會夸人,一個好字走天下。”陸白回頭對方千戶無限惋惜的說。

方千戶還在咂摸陸白這詩呢,別說,這詩還真是好,朗朗上口,雖然不如“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光寒十九州”有意境,但很不錯了。

陸白又搖了搖扇子,“不過,你們也不用太誇,這就是我的遊戲之作,正要走出三步來,那才叫好詩呢。不過,這句詩應該夠了,這位兄弟——”

陸白用扇子拍了拍程大公子的頭,“到時候就把這詩呈上去,要是有人的水平超過了這首詩,你再去找我,我走兩步把他們打趴下。”

程大官人唯唯諾諾的答應了。

陸白又加了一句,“不過,我估計你們詩會的人應該超不過這首詩,畢竟,文盲不少啊。”

陸白順手從走過的小二托盤裡拿起一罈酒,讓賬算在呂魚的頭上,然後一邊飲酒,一遍搖著扇子,一聲嘆息的走了,一路走還一路吟,“古來聖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哎——”

什麼叫千古一嘆,這就叫千古一嘆,千古名句後面加一聲嘆息,震的紅樓一時間安靜下來。

等陸白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後,方千戶才歎為觀止,撇開殺子之仇不談,他覺得陸白真挺會裝十三的,他現在都已經摺服在他的十三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