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福神情一凝,道:“已按陛下說的調查,寧妃娘娘的母家,是靜安候趙荃大人的遠親。與靜安候有關的還有惠貴人和芳才人。”

眼看陵慕陽的面色越來越凝重,連福不敢應言,惴惴不安立在一旁。安靜了好半晌,他才聽到陵慕陽低低說道:“靜安候可真是為趙家打了一手好算盤。”

連福屏住呼吸,上前兩步,回:“陛下,聽聞靜安候收押以後,這幾日寧妃娘娘誰都沒有召見,只在今兒個清早打發身邊嬤嬤去太醫院要了些金瘡藥。”

知道了。”陵慕陽擺手,望了一眼高聳的宮牆,終於轉身朝禁宮深處走去。

連福陪著他一同走在冰冷的宮道上,平日裡這座威儀榮光的皇宮此時只剩寂靜清冷,就像滄海桑田一般,兩天它精心打磨了幾十年的人頃刻間散得乾乾淨淨。

陵慕陽不知不覺,走到了先太后軒陽公主的寢殿。大門被緩緩開啟,裡面的嬤嬤一身素淨,行到他面前,神情凝重,“陛下,您來了。”

陵慕陽頷首,向著宮內走去。

一路行過迴廊,靜悄悄的,除了零星的幾點燈火,滿座宮殿,一個人都沒有。連福心生冷意,忐忑地跟在陵慕陽身後。臨近殿門,他乖覺地頓足,嬤嬤領著陵慕陽單獨入了大殿。

平時恢弘的大殿內冷蕩無比,軒陽公主時常落座的鳳椅上空無一人,將陵慕軒帶到正殿,就把他一個人留下,嬤嬤默默去了後殿。半柱香後,沉鈍的腳步聲響起,最後落在鳳椅前。

嬤嬤拿回來一封書信,和一個奇特物品。

看到母妃遺物,陵慕陽當即叩首,額頭砥地,“參見母妃。”

“陛下,您快起來吧。”嬤嬤沉沉的聲音傳來,“都說知子莫如母,陛下,這話老奴深信不疑。”

陵慕陽抬頭,朝嬤嬤望去,神情晦暗不明。

“您是自母妃來東陵起,就在她身邊伺候的嬤嬤。”

“是,奴婢伺候貴妃到她離開東陵的前一日。”

陵慕陽聞言細細打量面前的嬤嬤,他兒時與她十分親近,忘了從何時起。或許是母妃的離去對她打擊太大,她便自願守在這荒蕪一人的宮裡,這麼多年過去了,陵慕陽依稀還能辨認出她年輕時的模樣。

“你可還記得她的脾氣秉性。”陵慕陽鬼使神差的問道。

嬤嬤神情堅毅,悲憫的答到:“奴婢記得,貴妃娘娘古靈精怪,我從一見面就瞧著她,不屬於這深宮,可是她跟先帝又是那麼相愛,便只得身陷囹圄,困在其中。”

陵慕陽低頭笑了笑,嘲諷道:“既如此,為何不想與父皇生兒育女。”

“誰說的!”嬤嬤厲聲辯駁,“不是這樣的,陛下,貴妃娘娘當初身懷雙生子,身量比一般的懷孕婦人都要大,這一胎,貴妃娘娘懷的辛苦萬分,常常夜不能寐,吃了就吐,先帝看了也是心疼不已,奴婢不誇張的說,先帝曾動過念頭,胎兒生長足月,讓太醫引產一個胎兒,只懷一個的話或許能讓貴妃娘娘少受些罪。”

陵慕陽怔住,父皇當年,竟有如此荒唐的想法。

“可是誰人敢傷害龍嗣啊,這個想法太醫不敢,陛下只好作罷,娘娘那些日子十分開心,每日都盼著雙生子的誕辰,說她的心願就是讓您跟陵安王殿下無憂無慮的成長。就算日後做不成皇帝,也沒多大的關係,還說,在她們那裡,都是立賢不立親。大可以做個閒散王爺,皇帝的苦日子給別人去當。”

陵慕陽今日頭一次聽到這些話,就像才剛對自己的母親有了解一般,原來她是這樣想的,原來她愛過他們兄弟二人。

那為何之後會性情大變,拋棄一切,回到北境,陵慕陽腦子裡浮現一個身影,或許,她能解答他想知道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