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人送上押解回大理寺的馬車,洛川行過迴廊,然後陡然頓住腳步,他一點一點回轉身,看著石階下遠遠消失的絳紫身影,眼底翻騰的情緒猶若驚濤駭浪,到最後只剩下沉沉的死寂。

這一場驚濤駭浪的早朝之後,金鑾殿裡的事很快傳出宮外,張婉月聽聞後一時間靜默無聲。

“小姐,小姐”急促的喚聲在王府東苑的屏障後響起,春娟立在張婉月身旁,眼底隱有擔憂。

張婉月轉身,踉蹌了兩步,沒有站穩,春娟急忙扶住她,“小姐,你怎麼了?”

張婉月恍恍惚惚搖頭,沉默的朝外走去,出了門口,寒風颳到臉上,才清醒幾分。她停在正殿前的石階下,閉上了眼。

她擔心陛下宣佈正妃之事王爺會不答應,求著相府之前的幕僚來聽早朝,卻沒想……看到了這樣一幅場景。自她嫁進王府起,從未如現在一般茫然無措過。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才能為她在陵慕軒的眼裡心底博得一絲地位。

帶著暖意的觸感傳入心底,張婉月怔怔垂眼,春娟握著她冰涼的手,關切的問:“小姐,咱們接下來怎麼打算。”

張婉月搖頭,突然反手緊緊握住春娟,眼底帶著迫切的希冀,“春娟,她父親鬥不過我父親,她也一定贏不過我,對不對,咱們一定不能讓她嫁進王府。”

春娟愣愣望著她,眼底浮現凝重之色。一向溫婉賢淑的小姐,此刻的表情怎會如此陰狠毒辣。

寒風散去冬日的嗚咽,格外哀慼。

連福跟在陵慕陽身後,沉默的朝上書房走。許是金鑾殿上的事已經傳開,一路上,遠遠瞧見是皇帝一行,皆都悄悄繞開,不敢靠近。

陵慕陽一把推開上書房房門,裡面正在清掃的宮女和小太監駭得一跳,瞥見天子的臉色,急忙跪倒在地,大氣都不敢喘。

陵慕陽大踏幾步行到牆邊案桌旁筆直的立著,連福擺擺手,讓一旁伺候的宮女和太監退下去,剛欲勸慰陵慕陽幾句……

突然,陵慕陽一掌劈在御桌上,轟然聲響。等連福回過神,陵慕陽附近的瓷器茶杯都被掃落在地,摔得粉碎。

他看著陵慕陽因憤怒而顫抖的身軀,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陛下,萬不可動怒,您千萬要保重龍體啊!”

碎掉的瓷片還在地上滴溜溜的轉,上書房裡寒氣四溢,冷得讓人想打哆嗦。

半晌後,陵慕陽終於動了動,他一腳踹開地上的碎片,看向一旁先帝御用的寶劍。

陵慕陽手腕微動,鏗鏘一聲,長劍破鞘而出,光華萬千,竟和當年毫無區別。他沉默的端凝著手中長劍,只覺格外刺眼。

他猛地一揮,長劍夾著洶湧之勢朝地面而去,劍戟鏗鏘聲自地上傳來。

長劍筆直的嵌了鎏金石板中,立得堅韌強勁,劍身上鳴出清越之聲。

滴滴滴……死寂的上書房內這聲音格外清晰,連福抬眸小心望了一眼,瞅見地上散落的幾滴鮮血,心底一怵,朝上望去,登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陵慕陽死死握緊雙掌,虎口處撕裂開來,鮮血滴落在地。

“陛下!”連福大呼,驚叫著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奴才這就去宣太醫。”

“閉嘴,給朕站住!”陵慕陽怒喝,連福收住腳,哆哆嗦嗦,膽顫心驚地立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