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老師早些回府,待有了進展,只需知會我一聲,我會親入太傅府詢問老師。”

“也好,王爺早些休息。”太傅起身朝外走,行到門口,突然想起一事,道:“王爺,我派人入詠州的時候,發現有人亦在查探當年相府之事,這件事……可要詳查?”

這件事除了他們,在意的便就只有北境那位,皇家掩都掩不及,不可能派人查探,哪便只剩下……他會讓陵慕軒定奪,也正是因為如此。

陵慕軒眼神微動,搖頭,“此事放任即可,老師不必插手。”

太傅得了答覆,點頭,蓋住斗篷,跟著臨風匆匆消失在夜色裡。

王府深處,靜默無聲,陵慕軒著一身玄色裡衣,隨意披了件藏青狐皮大裘,立在迴廊上。

大風起,刺骨的涼意滲來。他低低咳嗽兩聲,胸口的箭傷疼得沁入骨子裡。一片兩片雪花從天降下,落在他手間,轉瞬即化。

深秋已過,轉眼便入冬了。

他突然想起今年夏末時,東陵長街上,蘇酥一身月色白衣,站在煙雨齋高臺上,笑得驕傲凜冽,燦然立於他身前。

原來,不知不覺,她來到他身邊,陪著他快要過完這一年。

“王妃,王妃!”

蘇酥坐在樹下的鞦韆上發呆,香菱接連喚了兩聲她才回過神來,一轉頭,望見香菱極不自然的模樣,挑了挑眉,“何事?”

香菱摩挲著衣角,期期艾艾望著蘇酥,道,“王妃,那位酌影公子想見您。”

蘇酥神色微頓,擺手,“不見。”

“哎呀蘇酥。”香菱難得的對蘇酥的吩咐沒有完美執行,她拉了拉蘇酥的挽袖,“你就見見他吧,都來了好幾次了。”

自收留酌影在東苑後,他基本每日都會上門求見,但皆被蘇酥拒之門外。於是他曲線救國,對著香菱又是百般討好,還送了些東陵難得一見的小玩意,跟香菱有了些革命情誼,遂攬了簍子來替他說好話。

蘇酥臉色不虞,香菱又端了杯溫茶從廊上走來,她將茶放到石桌上,“蘇酥,來者是客,酌影公子一直在自責,我聽說在谷底你們過得可是十分艱辛吶。若是沒有急事,想必他不會一日三趟的來寢殿守著,您見一見吧。”

蘇酥放在膝上的手動了動,沉默半晌,終是拗不過,便揮揮手,“你啊,沒一點防備心,他可是殺手,別跟他走太近,讓他進來吧,最好是有重要的事。”

話音剛落,院外已有腳步聲響起,蘇酥抬眼望去,酌影著一身墨綠色衣袍,從院外走進來。香菱埋頭躲在角落裡裝死,看都不敢看蘇酥的表情。酌影倒是知情識趣,見蘇酥有遷怒的跡象,便使了個眼色,讓香菱輕手輕腳的從一旁遁走了。

酌影緩步走進院子,朝鞦韆靠著的人瞧去,蘇酥臉色微白,沒什麼精神頭,他知道蘇酥為了救陵安王那是耗損了元氣,如今仔細一瞧,心裡暗驚,這怕是不止折了幾分這麼簡單。這樣一想,話到嘴邊更是難以出口。

“蘇酥。”他立在不遠處,不敢靠近,眼神飄忽,喊了一聲就不動了。

蘇酥候了半晌就得了這麼一句,心裡頭本就冒火,再瞧見酌影這麼一副小家子氣的模樣,一肚子火全發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