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女魃略帶羞澀地說道:“謝謝你的救命之恩,九天玄女雖然不能同你一起玩,可阿青可以。”

夙沙眉開眼笑地看著天女魃:“當真?那以後這裡就當作我們見面的秘密基地,明日巳時不見不散。”

一日裡,夙沙將一幅畫塞進我的懷裡,酷酷地說道:“這幅畫贈予給你,你可得收好了。”

鋪平畫紙,原來在山河社稷圖裡面看到的那幅畫像是夙沙所作。

畫面一轉,是五百年後三界交手的戰場,戰場是在三重天,卻禍及最底層的人間,化身為戰火紛飛、生靈塗炭的地獄。

天女魃奮勇殺敵,卻因魔軍偷襲節節敗退,身負重傷的危難之際,被夙沙所救。

見到多日未見的夙沙,天女魃一番歡喜後,清醒地說道:“你怎麼來了?這是神仙界與魔界的事情,你是妖,萬萬不能插手,快走。”

夙沙為她輕柔地擦拭臉頰上的血漬,回道:“我今日剛晉升成仙,玉帝剛好賜給了我一官半職,派我前來協助你擊退魔界。”

天女魃面色凝重起來:“當一隻逍遙自在的妖不好嗎?為何非要修仙?”

夙沙含情脈脈地對她說道:“因為我想和你做一對仙侶,那我就必須要修煉成仙。”

天女魃潸然淚下,緊緊將他抱住,當他正想回擁她嘶吼,天女魃卻一把推開了他。

天女魃傲慢地抹去眼角的淚水,說道:“玉帝早已為我指定了仙侶,你不過是初入仙界的小仙,你我地位懸殊,根本就不可能。”

夙沙不以為然道:“沒關係,在來之前,玉帝答應過我,只要我能在這場戰爭中成功擊退魔界,並拿下魔尊的首級,他便能允諾我一個請求。”

天女魃不留情面地嘲諷他:“你以為你有多大的能耐,能拿下魔尊的首級?你就算再修煉數千年,也未必是魔尊的對手。夙沙,做人要量力而行,我不是你們妖界那些不經世事的妖女,不會被你的花言巧語矇騙。”

夙沙眉頭緊鎖,對於她的言行舉止疑惑不解:“阿青,你今日這是怎麼了?為何說話如此令人寒心?”

天女魃神情冷漠,睨視著他,說:“莫要再叫我阿青,在仙界你得尊稱我為九天玄女,我為尊,你為卑,尊卑有別,若是敢逾越,軍法處置。”

我卻看到天女魃在轉身的剎那落下一行清淚,神情痛苦。

記憶不斷地拼湊,我終於曉得天女魃為何會態度大變,無情地與夙沙劃分地界。

原來在出軍前一夜,玉帝找過她,給了她一樣她母親的物件,並告訴她這一場與魔界的仗一定要在十日內打贏,若是打贏了玉帝就能安排她與母親見上一面,若是打不贏,她母親將會被剝骨抽筋。

而就在那個夜裡,只有一團虛物的犼找到了她,只要天女魃願意跟隨他,助他從神界奪回肉身,犼就能賜予天女魃神力,助她一舉擊敗魔界,並幫她救出母親。

天女魃每每在夜深人靜時,腦海裡浮現的都是夙沙的一顰一笑,惟有這樣,才能咬緊牙關忍受剝離仙骨的痛苦。

終於在十日期限時接納犼的神力,可是神力釋放時,面容將會變得猙獰可怖,在趕走夙沙後,她戴上了一副銀色面具。

我豁然發現,師父戴著的銀色面具不就正是天女魃戴的這副面具嗎?他們難道之間也有什麼關係?

那時的魔尊已經是鏡憐,他驍勇善戰,在與天女魃纏鬥時,不慎將她臉上的面具挑落,天女魃那張猙獰可怖的面容暴露在眾人視線,她惱羞成怒,體內的神力化作岩漿,所到之處皆是赤地千里、生靈塗炭。

最後這場戰爭神仙兩界贏了,天女魃卻因修煉歪門邪道被玉帝逐出仙界,永世不得再踏入九重天。

她貶落人間前,玉帝曾找過她,告訴她母親尚在神界安好,她若是敢勾結魔界或者妖界禍亂仙界,她母親將即刻魂飛魄散,所以她到死的時候都未曾想到要反抗。

就在世人快要忘卻九天玄女叛離仙道的事蹟時,玉帝再次找到了她,察覺到天女魃體內殘留的神力不足為懼時,頓時起了殺心。

這一回,他活生生扒下天女魃的一根肋骨,並用七七四十九根銷魂釘將她釘在一棵槐樹上,她血流如注,在她快要灰飛煙滅時,是犼耗盡神力保住了天女魃體內殘存的一縷魂魄,並將這縷魂魄送入幽谷輪迴轉世,而耗盡神力的犼只得選擇沉睡在身為天女魃轉世—我的體內。

我的前世果真是天女魃,沒想到前世嚐盡世間疾苦,今生也未能倖免。

場景再度旋轉,眼前是無邊無際的珊瑚花,漫天飛舞的蝴蝶,花叢中奔跑著各形各色的小神獸,它們無憂無慮地追逐蝴蝶,在花海的亭子中央站著一人,烏黑的長髮用白色絲帶高高束成馬尾,他一身雪白綢緞,腰間束一條白綾長穗絛上系一塊羊脂白玉,外罩軟煙羅輕紗。

眉長入鬢,細長溫和的雙眼,秀挺的鼻樑,白皙的面板。一雙鍾天地之靈秀眼不含任何雜質,清澈卻又深不見底。膚色晶瑩如玉,深黑色長髮隨風搖曳,身材挺秀高頎, 他只站在那裡,便有股說不出的飄逸出塵之意,彷彿天人一般。

倏然有什麼東西撞到了我的腳邊,我低頭一看,是一團潔白無瑕的雪球。

雪球的身子動了動,緊接著它露出了圓滾滾的小腦袋和三條尾巴,竟是一隻小白狐。

我正準備蹲下身子,細細打量雪球一番時,地面忽然顫抖起來,四周的事物開始分崩離析。

我赫然驚醒,大口喘氣時看到亙古幾人將我圍住,親眼目睹他們的神情由凝重變成喜極而泣。

我活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