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亡國之策、亡國之臣、亡國之君(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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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要的灘淤可以先做疏浚,用十年的時間,一點點將這條大江打磨到渾然天成的地步。”
朱祁鈺猶豫了片刻,繼續問道:“那第二封奏疏,這二十萬裡的水路,於少保以為需要多久?”
于謙感慨,搖頭說道:“陛下,這誰人能夠推算呢?最少也要百年吧。”
百年大計。
這就是于謙這封奏疏極致的企圖心。
“於少保先坐。”朱祁鈺再次拿起了于謙第二道奏疏,無奈的說道:“於少保,好一封亡國之策啊。”
“朕要是做了,怕是又要被罵做是亡國之君了。”
朱祁鈺看著那至少二十萬裡以上的水路圖,就是一陣陣的恍惚,這東西到底需要多久?
“此乃定國興邦之大策,為何要被罵呢?”于謙眉頭緊皺的說道。
就是十年之期的四萬裡水路疏浚做完了,長江兩岸,能夠為多少生民謀福?
這怎麼會是亡國之策?!
朱祁鈺拿起了那封奏疏,放進了袖子裡,滿是感慨的說道:“於少保百年之後,若是朕一意孤行,這天底下,誰又能攔得住朕呢?”
“這不是亡國之策,又是什麼呢?”
沒有人可以長生不死,朱祁鈺不能,于謙也不能,只能以名長存。
一個會死三次。
第一次是生物性死亡,心臟不再跳動,不再呼吸,不再思考,意味著身體死了。
第二次是葬禮,意味著自此一生停滯在了最後的時刻,一生的榮辱在這一刻被頂格,那些遺憾再無法彌補。
第三次是遺忘,這世上再也沒有人想起你了,被徹底的遺忘,那就是完完全全地死透了。
楊洪的一生都在戍邊,人生的最後一仗,也是在宣府,差點把也先主力盡數吃掉,最後的彌留時刻,也是看到了大明的太陽再次升起,所以胡濙說楊洪是喜喪。
以名長存,就是名垂青史,永遠被人記住。
于謙完全沒必要上這道奏疏,無論是從什麼角度而言,他已經功德圓滿了。
只需要在皇帝陛下手下,兢兢業業的完成自己分內的事兒。
救時宰相,大明忠骨。
但是于謙還是上奏了。
“陛下英明天成。心中常懷警醒,萬事考慮周全,特別是心懷萬民、民為邦本,一旦涉及民生之事,都是能緩則緩,陛下不會犯錯,若是有錯,都是臣之錯。”于謙笑意盎然的說道。
人一旦開始求那些自己都管不了的虛名,那便陷入了名利的陷阱之中,就此沉淪。
于謙不是很在乎自己的名聲,他只在乎自己的品行,只在乎大明是否能夠再興。
陛下也不是很在乎那些虛名,這對兒君臣坐在一起,討論自然是亡國之策,亡國之臣,亡國之君了。
“陛下,臣請陛下移駕。”于謙為了說服陛下,可是準備了後手。
陛下遲遲沒有下筆硃批,那是以天下生靈為念,但是于謙的諫言,何嘗不是以天下生靈為念?
朱祁鈺站起身來說道:“那就走吧。”
車駕從南湖別苑向著西北方向而去,沒過多久,便來到了一處連綿的破敗之地。
于謙嘆息的說道:“陛下,這裡是龍江造船廠。”
朱祁鈺點頭說道:“朕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