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好生之德,惓惓以生靈為念,民所求資費倍之,則安居;再倍之,則知禮儀廉恥,再倍之,則萬夫一力天下無敵。”

朱祁鈺點頭說道:“沒錯,我們談到了勞動報酬和國家發展之間的關係。”

他本來以為今天應該討論下鑄幣稅的問題,大明現在僅僅鑄幣稅,一年就有谷租四十萬枚銀幣,藁稅四十萬枚銀幣,這還是向兵仗局各讓了二分銀的關係。

對於朝臣們抱有貴金屬流失的問題,朱祁鈺已經準備好好跟他們掰扯下,只要運營得當,大明光靠鑄幣就可以富可流油。

但是他還沒討論這個問題,才發現即便是參加鹽鐵會議的諸位明公,對此持有了鮮明的反對態度。

對於積累財富這件事上,他們秉持著開源節流這個理念,但是這種節流,已經在國家投資方面,像吝嗇鬼一樣扣扣索索。

對於開源持有警惕,對於節流抱著能省一分是一分的心態做事。

戶部尚書金濂頗為不解的說道:“我們這次準備的米粱等物,如果按每徵調一個民夫半個銀幣計算,我們這次準備了近五百萬銀幣來征伐、經略,集寧到整個河套平原。”

“已經有翰林院的文林郎上奏彈劾勞民傷財,戰多殺士眾,竭民盡財力,奢泰亡度,天下空虛耗,百姓流離無定了。”

太僕寺卿夏衡也嘆息的說道:“僅僅宣府貢市,每年馬價銀二十萬銀幣,太僕寺已經被百姓們戳著脊樑骨的罵,說我們拿著陛下鑄的銀幣,散到塞外去,說我們太僕寺應該全都被送到太醫院去!”

夏衡最近壓力很大,因為宣府貢市要用銀幣結算,大明還不夠花呢,你太僕寺去宣府撒幣去?

是不是太僕寺裡通瓦剌,是不是該查辦一下,把太僕寺全都送進太醫院,觀察觀察。

度支部大使王祜嘆了口氣說道:“密州市舶司賺錢,但是整個密州市舶司,包括膠州等地,全都像野草一樣肆意生長,就是修建倉儲、整飭港口、營建互市等事,就需要五十萬銀幣。”

“我們也被罵了,說我們矇蔽了陛下,還招惹了倭患,說我們和孔彥縉一樣通倭。”

金濂補充的說道:“御史、給事中,已經有人遞奏疏,說戶部上下都是通倭,亂臣賊子,應當送去太醫院了。”

“臣等惶恐。”

朱祁鈺搖頭說道:“那些奏疏朕看過了,他們也就是討論下值不值得的問題,哪有你說的那麼可怕?”

最近的確是有些奏疏,對大明徵戰集寧如此大的花費,表示了他們的擔憂。

這也很正常,興文匽武的後遺症罷了。

朱祁鈺嘆了口氣,坐直了身子說道:“金尚書,你就是屬貔貅的!只進不出!就跟守財奴,若是盞燈裡點的是兩莖燈草,那決不放心,恐費了油,定是要掐斷一根才放心。”

“咱大明的地主們把銀子打造成銀錠埋在了豬圈裡,希望子孫後代需要的時候,可以取用。”

“金尚書把咱們大明的銀子,放在太倉裡面,一模一樣!”

“攢起來,摞起來好看嗎?”

金濂絲毫不為所動,這是鹽鐵會議,本身就是討論財經事務的場所,他點頭說道:“陛下說臣是貔貅,那臣就是貔貅,說臣是守財奴,臣就是守財奴。”

“但是臣這戶部啊,就是開半扇門。”

“戶部的燈盞,的確只有一根燈芯,陛下聖明。”

大明的朝廷的財經事務終於好了一點,金濂要守住錢袋子,這是對朝廷的負責,更是對皇帝的負責。

朱祁鈺坐直了身子說道:“行吧,可是石景廠比我們想的更好,它的投資和回報超出了我們的預期,這不是最好的證明嗎?”

金濂依舊搖頭說道:“那陛下說破天了,戶部的燈盞,也只有一根燈芯。”

朱祁鈺看著群臣的反應,也知道,深吸了口氣說道:“朕終於知道,為何當初會放棄安南了,棄置交趾,放棄交趾承宣佈政司了。”

“朕起初是以為興文匽武的必然原因,但是現在看來,你們這是覺得那地方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朱祁鈺翻動著自己的鹽鐵會議的筆記本,嘆息的說道:“我們今天就來好好的議一議到底該怎麼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