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七章 大道之行,天下為公(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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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鈺勉強的笑了笑,對著于謙說道:「朕再想想辦法。」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于謙倒是頗為豁達的說道。朱祁鈺推著于謙向著他的大駕玉輅而去,笑著說道:「於少保一走五年,大明也發生了不少的事兒,石景廠現在不挖煤了,因為挖煤地下水沉降,造成了京師供水困難,這大同到宣府、宣府過居庸關到京師的鐵路通了,煤炭供應倒是穩當,石景廠轉成了軍械廠,到底還是能養的住匠城和匠戶。」
「大明隸屬於工部的官廠有三十多個,這些都劃了特區,隸屬於各州府道的官廠有近千個,運營大抵是不錯的,李賓言這傢伙,審計真的是毫不留情,朝中倒了一個正三品的戶部左侍郎,那可是沈翼的嫡系。」
「沈翼也上書致仕了。」
沈翼老了,他比金濂就小几歲,沐陽伯金濂走後,張鳳無德被斬首後,沈翼擔了十數年的擔子,終究是擔不動了。
「江淵和陳汝言走了,去年冬天走的,沒挺過去。」朱祁鈺將於謙推上了大駕玉輅,等待一眾上車之後,才略微有些感傷。
陳汝言讓賢江淵,而後受命就任兩江總督,至廣州電白港市舶司,任上暴疾,卒,朱祁鈺令廣州府將陳汝言屍首送回了京師,安葬金山陵園。
江淵兵部尚書致仕後居京閒住,七十四
歲與世長辭。「徐有貞呢?」于謙笑著問道。
朱祁鈺說到徐有貞就來氣,搖頭說道:「這老徐頭,去年回京,朕讓他留在京師頤養,朕就是看他歲數大了,再這麼奔波,別沒到地方,就死在了路上,那朝臣還不得罵朕薄涼寡恩?」
「好嘛,他倒好,不知感恩,連夜出京,還在督辦二十萬裡水路疏浚事,都六十八了,還當自己年輕?前幾日摔了一下,把胳膊給摔折了,這歲數,摔一跤天大的事兒,朕停了他的差遣,換了人去治水。」
于謙看著皇帝就只是笑,大明皇帝對徐有貞真的是擰巴,一方面不喜歡是真的不喜歡,一方面是覺得這個遍地生人祠的徐有貞,是對大明有益的臣子。
朱祁鈺繼續說道:「這海貿事,朕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於少保也給評評理,咱們當初,是說好的吧,大家去搶劫對吧,他們可倒好,出了海,都在搞建設,搞個屁建設咧,種植園一圈,這不就是血肉磨坊,那銀子不是嘩嘩啦啦的往兜裡流嗎?誒,就不!」
「尤其是朱見濟,他在印度,修了好大一座城池!還起名崇明城,朕看出來了,他根本就是想當皇帝,國號朕替他想好了,就叫崇明,這皇帝位還是自己打出來的才行。」
「沂王如何?」于謙詢問起了朱見深。
朱祁鈺滿是感慨的看著窗外說道:「去年傳過來一次訊息,說是生了根,就再沒信兒了,天南海北的,也是狠心,朕送了二十五塊飴糖到自由城,葡王的連襟蒯林跟朕說,已經送去了北大洲,咱也不知道送沒送到,孩子飛了,跟咱不親近咯。」
「三皇子去了秘魯,去年六月份走的,這孩子隨他母親,心裡野著呢,咱千叮嚀萬囑咐,希望咱崩的時候,沒聽到他的死訊就好。」
朱祁鈺一直在嘮叨,說著大明的事兒,于謙偶爾會回答一句,大多數都在笑著點頭。
「陛下,臣大抵是要走了。」于謙笑著說道:「生老病死,臣還能看得開,能清明的活著好過渾渾噩噩的死。」「臣以直揚名四海,臣有諫言。」
「身體好些再說。」朱祁鈺擺了擺手說道:「朕再讓太醫院想想辦法。」
于謙笑著說道:「這說歷代君王,大抵都是把這天下當成一己之私,是非功過,只是以己獨論,當真是應了那句,拔一毛而利天下,不為也,卻決計不會做那悉天下以奉一身,不取也。」
楊朱之學,是兩句話,但精緻利己者,只做到第一句,決計不會做第二句,這也是楊朱之學,最後只留下幾句話的緣故之一。
于謙靠在椅背上,笑著說道:「陛下,天下無事不私,無人不私,有生之初,人各自私也,人各自利也,唯陛下一人公耳!陛下做到了,臣看到了。時逢英主,大明再起,臣也看到了。」
「陛下大道之行,天下為公,臣得奉御下,臣之大幸也。」
「陛下,臣有一憂,臣僭越,昔日唐明皇六十歲封楊玉環為貴妃,將偌大個大唐朝,弄的分崩離析,大明國家之制,皆系君王一身,臣懇請陛下,以史為鑑。」
這是于謙最後的擔心,他怕他走後,大明皇帝對這國事越來越不耐煩,大明國家之制有著一定的糾錯能力,但是皇帝要是連個章都不蓋,那大明朝真的會走的很艱難很艱難。
朱祁鈺笑著說道:「朕要是不耐煩了,就把國家交給太子監國,朕去南巡去,已經十多年沒去了,南衙僭朝的勢要豪右,都日夜期盼著朕去看看他們呢。」
于謙笑了,陛下是個有道明主,既然承諾了,自然不會置國事不顧。
于謙看向了窗外的紙鳶,嘴角勾出一抹笑意說道:「得幸大明有陛下君臨,再振朝綱,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這煌煌大明,臣,真的想再多看幾眼。」
「日月永在,山河永輝。」
車駕停在了講武堂聚賢閣前,久久未動。
冉思娘上前,切了切脈,沉默了許久,才沉重的說道:「陛下,於少保走了。」
「朕知道,知道。」朱祁鈺點頭,他仍然一動未動的坐在那裡,作為君王,他不能軟弱,不能哭泣。
「陛下…」冉思娘確切的知道皇帝的擔憂,因為隨於謙、朱見澄西行的太醫們,每日透過鴿路傳回于謙的身體情況,皇帝都要親自找冉思娘詢問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