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安盡力了,可面前的陛下,奉行的用人第一準則,就是可持續性的竭澤而漁。可持續性很重要,竭澤而漁也很重要。

胡濙還以為自己這次卸了任,就徹底輕鬆了下來,搬離官署,沒事到泰安宮點個卯,然後釣釣魚,頤養天年,可是他搬離官署的陳情書到了司禮監,便是石沉大海,再沒了迴音,胡濙也就徹底明白了。不幹到死,陛下是不會放過他的。

話分兩頭說,這何嘗不是一種來自皇帝陛下的認可?

「胡老師父。」太子朱見澄伸出了手,等待著戒尺落下,胡濙對著朱見澄的手心用力的打了一下,

疼的朱見澄一個激靈,又不敢捂著手。

「揉一揉吧。「胡濙放下了戒尺,讓朱見澄揉手,緩解下疼痛。

「三弟也錯了,胡老師父不打三弟,偏心。」朱見澄搓著手心,委屈巴巴的說道。

胡濙頗為鄭重的說道:「你是太子。」

旁邊的朱見浚那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大聲的說道:「我聽一個宮婢說,自古以來就沒聽說過有太子少師打太子的,胡老師父是頭一個,到時候二哥肯定秋後算賬。」

「胡說!"朱見澄猛地瞪大了眼睛,轉頭盯著朱見浚說道:「父親跟我說的很明白,若是我登基了,就沒人敢打我了,罵我了,老師父打我是為了糾正我的陋習,我的確做錯了,錯了就是錯了!」

朱見澄第一次捱了打,就去找朱祁鈺告狀,朱祁鈺問清緣由之後,將其中的道理說的明白,胡濙冒著大不韙打太子,是希望他成才,一個朝臣犯不著為了太子成不成才,擔這個風險,是帝師的擔當,如果因

為怨恨,不肯好好向學,反而辜負所有人的期許。

泰安宮密不透風,胡濙用戒尺打太子,這天大的事兒,朝臣一點都不知道。

「參見父親。」朱見澄看到了人影,看到是父親,趕忙行禮。

朱見浚滿不在乎的說道:「父親這會兒廷議呢,少嚇唬人。」

「老三,你這裡拱外撅的本事哪裡學來的?」朱祁鈺一進來,就聽到了朱見浚在拱火,拎起朱見浚就對著他的屁股打了一下,朱見浚一點都不老實,不停的掙扎,張牙舞爪的想要掙脫。

「跟父親學的!」朱見浚捱了打,大聲的喊著。

皇嗣裡面,唯一不害怕朱祁鈺的就是老三朱見浚了,這個孩子隨孃親,三歲就開始爬樹掏鳥蛋的主兒,可是把泰安宮內外折騰的雞飛狗跳,朱見浚捱打,那是家常便飯,而且不知悔改。

朱祁鈺也不惱,捏著朱見浚的臉頰說道:「嘿,你這小兔崽子,罵誰呢!」

「父親你自己罵自己,不是我罵你,我是小兔崽子,父親就是兔子!」朱見浚見掙脫不了捏臉的手,氣急敗壞的說道。

朱祁鈺樂呵呵的放開了朱見浚,朱見浚鼓著腮幫子賭氣,在他的世界裡,沒有成功拱火,還被老爹捏了臉,實在是太失敗了。

至於捱打,朱見浚並不在意,習慣了。

「胡老師父今天要講什麼道理?」朱祁鈺摸了摸朱見浚的腦袋,朱見浚賭氣的扭過了頭,仍然氣呼呼的。

胡濙看著朱見澄極為認真的說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不是好聽話,就是好意,辨忠女幹。」

「那胡少師講吧,朕也聽一聽。」朱祁鈺如同一個學生一樣正襟危坐,等待胡濙開課。

胡濙面色複雜的說道:「陛下,臣教孩子們,陛下也要聽嗎?」

「朕彼時只是郕王,趕鴨子上架做了皇帝,補補課,補補課。」朱祁鈺頗為認真的說道,他來補課也不是一次兩次,一天兩天了,只要不忙,他都會來,總不能朝臣引經據典的時候,朱祁鈺一個字聽不懂,那就太尷尬了。

朱祁鈺的那些狡猾,多數都是從胡濙這裡現學現賣。

朱祁鈺和胡濙這對兒君臣也是奇怪,一個敢說,一個敢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