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尚書所言有理,地荒著,不種,作大孽啊!」江淵聽聞沈翼此言,罕見的認同了沈翼的觀點。

能讓江淵和沈翼擱置爭議,共同認可的成果,顯然是值得大加讚賞的。

朱祁鈺也滿是笑意的說道:「劉永誠這人,除了犟點,其他都很好,看這差事辦得,利利索索,絲毫不拖泥帶水,威逼利誘無所不用其極,禮部擬個贊表,擬定下恩賞,送文淵閣,朕要對大明水師犒賞一番。」

朱祁鈺這個小議事廳裡的諸位文武心腹們,多少對劉永誠有些意見,劉永誠反對陛下皇位的合理性,也就是在質疑他們這些陛下擁躉德不配位,這個小議事廳的文武,和皇帝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但是實在是沒有知兵的宦官,只能讓劉永誠去了。

到底是永

樂年間靖難之役打出來的宦官,劉永誠不負皇命,差事辦得漂亮周全,超出預期的達成了目的。

其實朱祁鈺給交趾糧貿定的底線是一成半,只要辦在一成半這條線,劉永誠就有功無過,三成是最高目標,劉永誠這趟差看似輕鬆,看似是基於大明實力去談,可和當地勢要豪右談判,哪有奏疏裡說的那麼輕便?

「江南哄抬糧價案,止於吳塔宋氏七人處斬,不再蔓延追究。」朱祁鈺對李賓言呈上來的案子,做了最終定性,這個案子其實就只有四個縣有明顯波動,但是和害民二字完全掛不上鉤,當地的百姓甚至都沒感覺到糧價的波動,倒是很多糧商賠的底兒掉。

「李賓言這個憨人,終於是學會了借勢,朕這個勢,不就是給他借的嗎?不用白不用,過去那麼多的差事,就是不懂借朕的勢兒,事兒辦得好,還落一堆的埋怨,這個案子處置的就不錯,李賓言到底是在胡尚書耳提面命之下,成長了些。」朱祁鈺和胡淡頗為欣慰的談到了李賓言的改變。

尤其是借勢這件事上,他這個皇帝,不就是給巡撫們撐場子的嗎?李賓言終於是開了竅,懂了什麼叫善名歸己,惡名歸上。

胡濙倒是有些不贊同的說道:「這差事李賓言辦得還是不好,等他再回京,臣一定好好跟他分說一二,致使陛下雷霆大怒,著實不該。」

「他不會這套,新手上路難免,為大明辦差,為朕做事,朕不在意。」朱祁鈺無所謂的說道。

什麼叫聖眷在隆,這便是聖眷在隆,明明是李賓言把事情辦的有些過火了,皇帝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反倒顯得胡濙糾纏一樣。

朱祁鈺其實不覺得過火,哄抬別的也就算了,哄抬糧價就是不行,不行就是不行,朱祁鈺看來,李賓言做的不算過火。

這廟算,終於來到了朱祁鈺要說的軍務上,這廟算說複雜其實很複雜,但是說簡單,其實很簡單。

簡單而言,就是朱祁鈺要加錢,加預算,將後勤工作做好的第一原則,就是飽和式供給,張懋和趙輔二人,可是好一頓勸,才勸住了陛下加錢的手,真的不能再加了,再加就成負擔了,所有事都是過猶不及。

朱祁鈺只能作罷,軍事天賦他沒有,只能保證好後勤了,這後勤大隊長,朱祁鈺做的還是很認真負責的。

朱祁鈺當然知道大明軍糧餉管夠,神仙都給你幹碎的彪悍戰力,給個飽飯就能為皇帝打的賊寇望風而逃,更別提朱祁鈺一貫的提前發餉,而且稽查是否足響的力度絲毫不亞於吏部反腐抓貪。

他只是覺得內帑國努有錢、大明也有糧,畢竟是遠征,著實是辛苦差事,能多給點,就多給點,皇帝不差餓兵,要不這錢留著當助軍旅之費賠給蠻夷?

「陛下,陛下。」一個小黃門連通傳都沒通傳,連滾帶爬的跌進了小議事廳,這次完全不是為了表示情況緊急演的,而是真的慌不擇路的摔了,因為磕的腦袋都紅了。

「何事?」朱祁鈺眉頭緊蹙的問道。

「太常寺卿、翰林院大學士商輅受襲,中箭五寸二厘!只差四毫入心肺!」小黃門跪在地上,驚恐萬分的說道。

「傷勢如何?」朱祁鈺趕忙問道。

「訊息傳來的時候,商學士已經醒了,但仍不能行,昌平侯楊俊、沂王上書請罪。」小黃門將手中的塘報遞了上去。

朱祁鈺額頭青筋暴抖,連手都有些抖的開啟了奏疏,商輅到軍中是做文書,負責糧草排程,是朱祁鈺派遣,商輅做事認真,在夜裡巡視糧草的時候,被襲營的賊人射中,正如小黃門所言,只差四毫,就是華佗在世,商輅也只能去見閻王爺了。

朱祁鈺平靜的說道:「不是昌平侯沂王不善戰,是在人家的地頭,賊人自然是神出鬼沒。」

什麼是主場優勢,這便是主場優勢,大明軍遠征入的是草原,水文地理,自然是北虜更加佔據優勢。

胡濙很瞭解陛下,陛下的現在的平靜,背後是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