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明日再次揚帆起航。」劉永誠站起身來,結束了這次的夜話,劉永誠和唐興聊了這麼久,不過喝了一杯淡茶而已,明日還要操舟繼續南下西洋,自然不能喝太多的茶。

唐興看著劉永誠,這個人其實是大明朝堂很多正統擁躉,或者說儒學士的縮影。

不肯出仕,皇帝對這些人的要求並不高,老老實實的待著,皇帝才沒工夫搭理他們,若是還能擱置爭議,共同為大明的發展添磚加瓦,那皇帝自然不會不許他們為大明效力。

在景泰元年,朱祁鈺廢稽戾王太上皇帝號,廢朱見深太子位後,朝中有許多計程車大夫上書致仕來委婉的表達自己的態度,朱祁鈺全都準了,沒留一個,彼時少保于謙、吏部尚書王直也沒讓朝廷停擺,而是迅速的增補了官員,景泰年間的大明朝,那是一個坑三個蘿蔔,三條腿的蛤蟆的確罕見,兩條腿的讀書人,遍地都是。

十多年了,當年致仕官員,肯出仕的不過三五人,而這劉永誠便算是這三五人之一,劉永誠這樣放下心中執念,完全是少數中的少數。

「和劉永誠聊了很久,這老頑固人如其名,倒是誠懇,居然叫稽王為正統君,我讓他改,他還不肯,冥頑不靈。」唐興笑著對今參局說著今日和劉永誠的夜話。

今參局的表情則是頗為古怪,她看了看天色,又仔細打量了下唐興,又打量了下自己,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瞬間滿臉通紅,她低聲說道:「夫君要是喜歡走另外一道,妾也不是不可以,但容妾準備一二,弄些魚油來。要不不利落。」

唐興一臉懵的看著今參局,非常不解的問道:「你再說什麼?什麼另一道,什麼魚油,都是什麼跟什麼?你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夫君和一個宦官聊到子時,妾還以為爺走水道走膩歪了。」今參局低聲說道。

「我們在聊國事!國事!你要是沒事,可以咬個火摺子,別胡思亂想,我就說了一句,你這都唱了一出大戲來!」唐興哭笑不得的靠在椅背上,看著今參局笑也笑不出,苦也哭不出。

唐興把和劉永誠閒聊的內容簡單的說了一下,他想著是解釋清楚,今參局的手已經有些不老實了。

翻雲覆雨等閒間,今參局才懶洋洋的低聲說道:「劉大擋今天把這番話說給爺聽,是希望爺把這番話告訴陛下,爺待如何?」

「劉永誠身邊的幾個小黃門,都是興安大璫的人,還用我說?陛下會全然知曉的。」唐興則是略微有些無所謂的說道。

今參局繼續說道:「爺還是上道奏疏的好,那些個宦官是宦官的路,爺是三皇子他外公,是皇親國戚,是陛下耳目,爺覺得妾說的有沒有道理?」

今參局在室町幕府那個爛泥坑裡打滾,對政治比不視事的唐興更加敏銳一些,不視事閒住還好,這任事之後,萬事便要小心。

「有道理,我這便去寫奏疏,如實記錄便是。」唐興琢磨了下,今參局說的有道理,他這個皇親國戚,番都指揮,不就是要考察下劉永誠是否可用?

宦官說是宦官們說,他是皇親國戚,他說是他說,這訊息來源不同,多方匯總,陛下才能看得清楚。

唐興這大半夜又起了床,寫了奏疏,再譽抄了一遍,才準備睡覺,看到今參局還在等他,明明已經困得睜不開眼了,還在等,今參局自從孩子的名分有了著落後,就格外粘人,大有再給唐興生一個的架勢。

「你別整日裡一口一個爺的叫,叫夫君便是。」唐興翻身上了榻便開口說道。

「知道,爺。」今參局抱住了唐興,臉上都是心滿意足的笑容。

「爺你說這一趟,若是有人垂涎我的美色,要跟爺搶怎麼辦?」今參局有些癔症,嘟嘟囔囔的問道,妖婦妖婦,沒有幾分姿色,這兩個字擔不起。

唐興攏了攏今參局的頭髮,笑著說道:「若是真到了連你都護不住的地步,那這天邊之行,也成不了,屆時我就帶著你跳海,跳海里,就是我的地盤,一片舢板,我都能帶著你活下去,龍王爺都得給我磕頭。,

「好,我跟著你跳,一起餵魚,讓龍王爺給咱磕頭。」今參局用力的抱緊了唐興,說著胡話,昏昏沉沉的睡去。

六月中,在京師的朱祁鈺收到了唐興的奏疏,還有中路軍、東路軍的戰報。

唐興的奏疏和小黃門的稟報如出一轍,不能說一模一樣,只能說一字不差,劉永誠的種種,都被詳細記錄。

若是劉永誠表現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樣子,別說朱祁鈺不信了,劉永誠都不信,都是千年的狐狸,把皇帝當三歲孩子糊弄,那是大不敬的欺君之罪。

「興安大璫,你倒是一點都在意這劉大擋搶了你這老祖宗的風頭啊?」朱祁鈺將唐興的奏疏遞給了興安,讓他去留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