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太荒唐了吧!」朱祁鈺當然明白鬍淡的意思,只能看著自己圈的地方,感慨萬千的說道。

朱祁鈺敲著實錄說道:「那會兒王師父和陳師父整日裡在朕的耳邊唸叨,君有動作,兆億庶眾鹹瞻仰,以為則而行之也,朕不喜歡這些經文,都記住了,可見他們唸叨的次數多到朕的耳朵都起繭子了。」

「這管中窺豹,稽戾王如此荒唐,這朝野內外得荒唐成什麼樣兒。

胡濙和興安互相看了一眼,都知道彼此的心情。

尼古勞茲至大明之後做出了很多對大明朝的評論,其中有幾條,胡濙以為說的很對,比如尼古勞茲說大明皇帝就像是苦行僧、清教徒一般,明明是萬萬人之上,日子卻過得太節儉了。

園子不修可以,不廣納宮人也說得過去,可是這常服一年不過八套,冕服就那一套,這說得過去嗎?

說不過去!

胡濙放開了自己的手,滿是感慨的說道:「若是稽戾王不夠荒唐,大明能折騰到虜入京師,而京師無兵可用,大明深陷,君出、虜入、播遷、黨錮四禍,四者旦夕之勢,存亡之判的境遇?」

這可是剛剛建立不到八十年的大明,若是大明已經垂垂老矣,行將朽木落得如此境遇也情有可原,說一句天下糜爛已久,非人力可改天命。

可剛剛八十年的大明,那會兒可是春秋鼎盛的時候。

「若是濡兒看到了還以為朕在汙衊他的父親,天下都說朕這皇位是竄來的,郕王謙恭未篡時,朕認了,但是讓子侄如此誤會,非朕所願也。」朱祁鈺確實不在乎面子,更不在乎墳頭的垃圾。

但是被自己看重的人扔垃圾,多少有些難以接受了。

胡濙卻頗為確切的說道:「那倒不會,稽王殿下明事理,當年事他也會自己去問,到底孰是孰非,稽王殿下自己會明白的。

若是朱見深是個糊塗蟲,胡濙不會為朱見深說情,但胡濙知道,朱見深明事理。

明事理這三個字,知易行難。

朱祁鈺還是差人把稽戾王實錄送到了稽王府,畢竟修的是稽戾王的實錄,這後人仍在

,自然要讓稽王府上下的態度。

朱見深熬了兩個夜,看完了這一百九十六卷長文人都麻了,他呆滯的說道:「我要見母親。」

萬氏領著有些走神的朱見深來到了錢氏,不領著萬氏怕朱見深摔了,實在是看完了實錄之後,朱見深有些魂不守舍。

「母親看過這實錄嗎?」朱見深見禮之後,頗為急切的問道。

修的時候,商學士就多次問過我,我是看過的。,錢氏點頭,大明修史的規矩很多,有當事人,自然要問當事人當初的情況,多方瞭解之後,才會落筆。

錢氏不看也知道這書裡寫的什麼,況且她真的看過了。

「書裡說的都是真的?」朱見深不確信的說道。

錢氏慢慢的站了起來,面色略微有些痛苦的說道「陛下到底是給你父親留了情面,有些牽連不深的事兒,問過,但是沒有落筆記下。

胡濙是陛下的人,那些曲筆的事兒,顯然是陛下的旨意。

「這也太荒唐了!太荒唐!」朱見深雖然逐漸接受事實,但感情上還是有些不能接受。

錢氏伸出手,摸了摸朱見深的頭髮,這朱見深已經快要比錢氏還要高了。

錢氏這才鄭重的說道:「景泰初年,你叔父忙的昏頭轉向,你那會兒也記事兒了,若是不亂,你叔父也不至於如此辛苦了,你不信他人言,自己看到的,也能分清楚真偽善惡。」

「啊!」朱見深拳頭緊握,吼叫了一聲,他恨,但是又不知道該恨些什麼。

「孩子,都過去了,過去了。」錢氏也不知道該怎麼寬慰這孩子。

對大明而言,稽戾王的時代隨著稽戾王實錄修成,終於畫上了句號,但是對朱見深而言,這些事兒將會伴隨他一生一世,因為那是他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