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別人都收,大家都是門生故吏遍天下,你不收不合適。

現在都不收,你要是再收,便是不合適了。

「準。」朱祁鈺硃批了朱瞻墡呈上來的奏疏,結束了長達近一年有餘的蕭晅大案,這也為大明軍北伐奠定了後方穩健的基礎,不至於前方將士們賣命,後方賣將士們的命。

一隻手抓著笏板的賀章出列,面色嚴肅的說道:「陛下,臣彈劾戶部右侍郎蕭鎡!」

「蕭鎡御下無方結黨營私,孤負任使德行有虧,臣劾其結黨之罪。

蕭鎡打了個哆唆,該來的終究要來了!

陛下放過了他,可是這都察院的眼睛盯著他,怎麼可能輕易饒過他?

都察院彈劾是有規矩的,大抵都御史親自出面彈劾,那就是至死方休,一劾到底,若是要試探陛下的聖意,就是個僉都御史或者監察御史出面。

比如當年李賓言彈劾駙馬都尉趙輝,就是試探。

顯然,都察院並不打算放過蕭鎡。

蕭鎡顫顫巍巍的出列,跪在地上,嘆息的說道:「臣知罪。」

他沒有狡辯,因為是事實,那錢溥還在牢裡關著,驚擾聖駕、在陛下面前謊話連篇的欺君之罪,可以有商量的餘地,可是錢溥犯的是國法,鐵證如山。

朱祁鈺坐直了身子,沒有看跪在地上的蕭鎡,而是用半商量的口氣對著賀章說道:「左都御史,朕倒是以為這戶部右侍郎蕭鎡和錢溥雖名為師徒,不過是過去陋習,戶部右侍郎蕭鎡素無差錯,辦事得體,又無貪腐,勤勉有加。」

「陛下!」賀章大聲的說道:「現今貢院鎖門,天下士子們十年寒窗苦讀,只為一朝天下知,若是如此結黨之風盛行於朝堂之上不加懲戒,豈非讓天下士子寒心?」

朱祁鈺的目光看向了禮部,禮部尚書的位置上現在是姚夔,還有那躍躍欲試的劉吉。

往常這種時候,胡淡都會站出來唸叨幾句禮法豈是不便之物,該變通就變通,再引經據典,考究一番祖宗之法。

劉吉看到了陛下,立刻站了出來對著賀章說道:「賀章,陛下寬嚴有度,自有聖意,京官任免,豈容你來置喙?」

「我都察院就是幹這個的!你要是不樂意,你來做?」賀章嗤之以鼻,反唇相譏。

朱祁鈺一眼就看出來了,現在的劉吉還是太嫩了些,壓根就不是賀章的對手。

賀章奇功牌在手,又在這奉天殿上,自然不怕劉吉的無恥。

賀章到底是受了不少磨礪,更是到了塞外丟了右臂,賀章不是胡淡的對手,可不是說賀章就是個軟柿子。

劉吉又要說話,朱祁鈺揮了揮手,示意劉吉歸列。

「賀總憲,朕給蕭鎡求個私情,寬宥這一次。」朱祁鈺的語氣非常溫和的說道:「這反腐廳查了許久,蕭鎡並無貪腐,朕以為尚可一用,至於這結黨風氣,日後若是再有這師徒名分之類的亂事,都察院再劾,朕必不寬宥如何」

「寫到這《憲綱事類九十六條》之中,這以後彈刻也有法可依,不知道賀總憲以為如何?」

過去沒有不許朝中官員被請為師父的規定,打今

天起,有了。

賀章似乎仍然有些不滿意,但終究是俯首說道:「陛下聖明。」

「那便好,歸列歸列。」朱祁鈺笑著說道:「愛卿這一手左手寫的字,越來越好,這臺閣體,已經不輸當年了。」

「陛下謬讚,臣惶恐。」賀章這才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蕭鎡跪在地上,泣不成聲,他萬萬沒想到,陛下居然保了他。

「蕭磁,今日你也看到了,朕也是和賀總憲好說好商量,日後,可不要讓朕再為難了,好了,起身吧,朕素來知你德行,與那錢溥不同。」

「起來吧。」朱祁鈺的語氣也很溫和。

蕭鎡三拜五叩行了大禮,大聲的喊道:「臣叩謝天恩。」

于謙則是穩坐釣魚臺,眼觀鼻鼻觀心,跟睡著了一樣,該裝糊塗的時候,就要裝糊塗,該配合陛下演戲的時候,不要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