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獨沒有憐憫,錢溥咎由自取。

朱見濟看著這師徒二人,卻搖頭說道:「蕭鎡還能說得上是士大夫,雖然刻板了些,但面對強權和公理兩難之事,蕭鎡還會選公理。」

「這錢溥,無論如何也稱不上士大夫,就是這樣的人,把士大夫這三個字給毀了。」

在大明,士大夫是個褒義詞,錢溥顯然不配。

蕭鎡拿起了卷宗開始審問,這是最後一次審結,之後就要移送大理寺研判了,他拿起了第一份,開口說道:「正統四年你入京趕考,欲拜楊士奇為恩師,行炭敬八千兩,可有此事?」

蕭鎡壓根就不知道錢溥在拜他的山頭之前,先去拜了楊士奇的山頭,而且一出手就是八千兩!

蕭鎡攏共就收了錢溥十掛臘肉作為束脩。

錢溥面色劇變,他萬萬沒想到錦衣衛這幫鷹犬居然把這等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都翻出來了,他驚恐的說道:「有,不過彼時楊士奇權傾朝野,大明官吏,人人都得走楊士奇的門路,我一小小書生,如何免俗?

詭辯,看似有道理,但其實沒有一點的道理。

即便是放在士大夫的價值觀裡,你既然拜了楊士奇,就不該再拜蕭鎡了,況且這待遇差的太多了,一個八千兩,一個十掛肉。

蕭鎡權勢的確大不如楊士奇,可是文人清貴,不畏權貴才是文人,拜師不看德行學問,看權勢?

蕭鎡不是來跟錢薄詭辯的,他就是在宣讀錢溥罪狀的,也不答話,既然攬下了差事,這師生情誼,就斷了。

蕭鎡繼續說道:「正統六年,你又拜了內府十二監四司八局中的典璽局局丞王綸為義父,年年上貢,可有此事?」

王綸是內府十二監的內官,自古文人宦官勢不兩立,到了錢溥這裡,錢溥認了宦官為義父,這宦官是錢溥的義父,他蕭鎡又是什麼?

王綸早就倒了

血黴,在興安清宮的時候,直接沉井了,死的乾淨利落,這件事極為機密,但還是被緹騎和番子們挖了出來。

內外廷官員勾結,罪無可赦。

錢溥面如死灰的說道:「有。」

「你倒是很會審時度勢,看出楊黨不久,便直接投了閹黨。」蕭餈平靜的笑了笑,只不過笑的讓人心驚膽戰。

「我要是蕭餈,我也得嚴辦。」朱見濟哭笑不得的說道:「父親只是懶得翻他們的舊賬,當真父親不知曉?

這錢薄辦得這都是什麼事兒?

蕭鎡作為錢溥的恩師,錢溥有一點把蕭鎡當恩師對待過?

虧得蕭鎡還去了紅袖招打算救人,但是那地方太招搖,才作罷。

蕭鎡放下了一摞案卷,拍了拍說道:「正統年間的案卷一共一十六卷,錢學士共計受賄三十六萬餘兩,陛下曾下敕特赦,不追究正統舊案,彼時天道昏暗,追究起來,天下不寧。」

「現在說說景泰年間的事兒吧,錢溥啊,錢溥,陛下登基之後,你還不收手,你真的是在找死啊,你到底是擅長審時度勢,還是不擅長呢?」

稽戾王給錢就能糊弄,陛下給錢你能糊弄嗎?

陛下自己生財有道,錢對陛下而言那就是個數字,陛下登基,還死性不改,你不死誰死?

「陛下寬仁。」蕭鎡最近老是把這四個字掛在嘴邊動不動就唸叨,他是真的這麼覺得。

蕭鎡冷冰冰的說道:「景泰三年,陛下欲親征南下,你賄賂了泰安宮宮婢,打探到了大漢將軍值戍輪值的訊息,將訊息高價賣給了南衙僭朝,可有此事?!」

錢溥猛地瞪大了眼睛,帶著惶恐和不安的說道:「汙衊!師父,學生冤枉!學生從未做過此事!」

蕭鎡將卷宗猛地砸在了錢溥身上,憤怒無比的說道:「死到臨頭,仍在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