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讓士大夫們來說,陛下的皇位是弒兄篡來的,皇位和稽戾王也沒有多少關係,抹黑也沒有正義性的正面作用。

朱見深不待朱瞻墡開口,搶先一步說道:「叔父在刊行之前送到了稽王府,讓我這個稽王看了一遍,圈出了若干地方,打算修改,胡少師一改往日諂臣模樣,絕不答應,叔父就尋思著讓稽王府提議修改,這樣也算是名正言順了,母親說已經遮掩過了,此事作罷。

「我…深以為恥。」

朱瞻墡又看了一眼朱見深,這孩子也招人喜歡,怪不得陛下如此器重,明事理三個字,何其不易。

最是無情帝王家,朱見深表面謙恭,暗地裡積蓄力量篡大寶之位的戲份,朱瞻墡這輩子看不到了。

朱見深可以不說,讓朱瞻墡說,朱見深隨意應和兩句,這算是回應,可是朱見深這搶先說,這是說明朱見深的確是深以為恥。

朱見濟這才知道,原來還有遮掩這麼一出,震驚之餘,便知道自己起這個頭兒的目的達成了,陛下給了你機會讓你修改你父親的實錄,你自己不改的,日後不能拿這件事說陛下無親親之誼。

陛下要沒有親親之誼,稽王府滿門早就步了漢王府後塵,連個漢庶人都沒了。

朱見深從袖子裡抖出一本小冊子說道:「根據母親和稽王府內外的描述,我對著實錄做了一個增補,大抵是實錄遺漏之事。」

朱見深對實錄做了增補,這東西他當然不打算刊行,但是他得寫,若是日後有人議論起叔父修史,旁人便不能說叔父詆譭自己的父親了。

在原來的歷史線裡,朱見深等大寶之位,修《明英宗實錄》的時候,有詆譭之處,正統十三年明英宗選秀四百宮女,可是《明英宗實錄》卻記載了四千人。

這麼明顯的錯漏,居然沒改,在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封建時代,不是詆譭是什麼?

朱瞻墡將冊子推了回去說道:「拿回去便燒了吧,日後不要與旁人提起,就當沒寫過,胡少師既然遮掩,自然有遮掩的道理,禮法這塊,還是得看胡少師。」

朱瞻墡原則上同意遮掩,有些醜聞硬要拿出來說,損的是皇室的臉面,也是損大明的臉面,臉面這東西有時候不重要,有的時候卻非常的重要。

「那便交給胡少師吧。」朱見深沒有選擇聽話燒燬,而是打算交給胡少師,日後若是修叔父的實錄,這就是證據。

朱見濟看著朱見深那眼睛通紅,滿臉羞憤的模樣,稍微琢磨了下說道:「五爺爺,要不請個敕諭為大哥換個封號?」

稽戾王已經死了,但是他造的孽還在影響著活著的人,朱見深現在在朱見濟的面前,多少有些抬不起頭來。

同樣是爹,同樣是皇帝,但是天差地別,這崇王和稽王鬥起氣來,朱見濟一句《我的皇帝父親》,就能把朱見深給懟

的啞口無言。

「這樣也好。」朱瞻墡聽朱見濟如此言談,立刻就是眼前一亮,這孩子主意就是多。

給朱見深換個封號這個主意,簡直是再好不過了!

既是對當年事兒的最後找補,也能讓朱見深不會活在過去的陰霾之中不可自拔,這孩子是有才能的,宗室裡少數能拿得出手的那幾個之一。

稽,觀察,當年皇帝給這個降襲封號的時候,意思就是觀察觀察,現在十年已經過去了,朱見深也逐漸長大了,稽戾王擱這歲數,早就開始廣納宮嬪了。

這換個封號,算是對正統時代畫上最後一個句號。

朱見深猶豫了片刻,點頭說道:「但憑五爺爺做主。」

「那我就上奏一封,給你請個封號。」朱瞻墡也沒有猶豫,攬下了這件事。

若是要朱瞻墡選,那朱瞻墡一定會選朱見濟為太子,這朱見濟聰慧通透,而且有手段、有辦法、有才智,日後若是太子登基不道,朱見濟要是再鬧一出靖難,那就是一場天下浩劫。

可朱見濟這孩子,志氣比鴻鵠還要高,根本無意大位,也不打算在窩裡橫,而是要出去橫,看的書多數也是與海貿有關。

真的有意大位,也不會在陛下面前索要白鹿了。

陛下開海,旁的不提,這皇嗣們的格局一下子就提上來了。

「你們看到了嗎?那就是這些士大夫們銀鐺入獄後的嘴臉。「朱瞻墡的目光看向了牢房之內,錢薄在哀求,蕭餈的情緒則是極其複雜。

蕭鎡很憤怒,忿怒於錢溥揹著他幹了這麼多苟且之事;有些悲傷,悲傷於自己識人不明,悲傷於錢溥不爭氣;更有果決,陛下已經把臺階鋪設到了腳底下,該怎麼做他心裡清楚;還有凌厲,大義滅親,親自處置自己門生的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