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仰著頭說話久了,脖子都酸。

小張屠戶這算是老熟人了,為了這事,沒少往縣堂衙門跑,這也算是熟門熟路,第一次來的時候,小張屠戶都不知道該入哪個門,才能辦事。

可是這入了門,不見得能辦的了事。

「小張屠戶啊,您怎麼又來了,跟您說了,這事兒您吶,也別為難我們這些書吏不是,這章程上寫著呢,你得是投靠,投靠雙親。」這兵房的書吏,顯然認得小張屠戶,他作為兵房掌管兵差和考武轉辦之事。

此書吏無奈的說道:「我們這些個書吏們,也得照章辦事不是你去民房拿到入籍許入憑書,我現在立刻給你辦!「

「你們兵房的經承呢?叫他出來。」朱祁鈺不為難小吏,這些小吏不入流,這些小吏頭上深受皇恩的入流官員,才是他要找的人。

「我說小張屠戶啊,你就是把天王老子喊來,那也得照著規矩辦不是?」書吏眼睛毒的很,這眼珠子一轉,就知道這是小張屠戶搬來的救兵,而且來頭絕對不小。

這幾人穿著樸素,可是那五大三粗的壯漢,身上那件掛飾,可不是常人能配的。

這都是貴人,惹不起,就不搭話。

書吏抑揚頓挫的笑著說道∶「你要是能把真武大帝請來還差不多,咱大明地界,這天王老子不管用,真武大帝才能法外開恩不是?」

真武大帝是誰?自然是大明的唯一的那片天,傳言真武大帝轉世的朱祁鈺本人了。

小張屠戶沒有叫神上身的本事,請不來真武大帝,真武大帝自己來的。

朱祁鈺聞言也是一樂,說道:「咱讓你叫經承,你哪來的那麼多廢話咧?」

這書吏卻仍然不答理朱祁鈺,而是對著小張屠戶繼續說道∶「您手眼通天就去尋朝陽縣丞或者順天府丞,若是關係再硬一些,尋那順天府尹去,上面知會下來,咱就給不按照章程辦事。」

「咱,擔不起這個責。」

書吏話裡話外都是對著小張屠戶說,似乎是對朱祁鈺的話置若罔聞,但是這話裡話外都是對著朱祁鈺在說。

「咱再說一遍,你要是再不把經承叫出來,咱今天把你這縣堂給砸了,你信與不信?」朱祁鈺略有些不耐煩,這書吏油滑,要是再油下去,再不搭話,他就要發飆了。

「信,信,信。「書吏趕忙說道∶「這位貴人,這咱也不含糊,您一看就不是官場上的人,今天這日子,各房的經承們,都不在堂裡,這過年前最後一日了,都入城去走動去了。」

「這得走動,這不走動,日子久了,城裡那些個貴人們,可不就忘記了還有這麼一號人這年頭反腐廳舉著明晃晃的刀看著,送錢那是不敢,可是這前去走動一番,是人情世故。」

朱祁鈺這才知道這經承們去了哪裡。

「您要不陪著小張屠戶去戶房去辦辦?「書吏開始攆人了,這不攆人,這貴人發起飆來,他這小小書吏吃不了兜著走。

這貴人一看就來頭不小,還不是官場上的人,那就只有世勳才能如此硬氣的說話,這要是發起飆來,砸了衙門也就砸了。

朱祁鈺倒是沒繼續發火,而是跟著小張屠戶去了戶房,這一次朱祁鈺一直一言不發,看著小張屠戶辦這麼一件小事有多難。

戶房也要憑證,這就要照磨司出文書,證明這小張屠戶的確是張屠戶的兒子,而這照磨司需要戶房出張屠戶身故的文書,才能出這份文書,而這戶房出這份身故

的文書,可不是憑白就出,得是張屠戶的親眷才能給。

這繞來繞去,繞的朱祁鈺那是頭昏眼花,最後繞的問題就是小張屠戶的確是張屠戶的兒子。

朱祁鈺前前後後把這縣堂各個門都認清了,這還不算,今天這衙門裡,又多要了一樣東西。

小張屠戶要證明自己就是小張屠戶本人。

這照磨司把小張屠戶打發入城尋五城兵馬司,再出一份憑書,以茲證明,小張屠戶的確是當年從軍的那個小張屠戶。

這五城兵馬司的衙門不難進,事情反而是辦得最快的,五城兵馬司屬軍不屬民,大家都是一個槽裡吃飯的,自然是沒有為難小張屠戶,立刻就給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