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衣物算不上值錢,但是收買人心,確實綽綽有餘了。

衣服都是現成的,每年朱祁鈺都會給在塞外奔波的夜不收送防寒的衣服。

于謙又和賀章聊了幾句,兩人就奔著北古口的大明軍軍營而去。

這走了不到三日,便到了北古口大營外。

這一路上都是新修好的官道驛路,從京師外至北古口和居庸關等地,都做了地面硬化處理,速度更快了幾分。

這大營坐落在北古口下的一座土城之內。

于謙到的這日,天剛剛放晴,日光灑在雪花之上,晃的人眼睛疼。

土城之外,旌旗招展,一隊隊的軍士甲冑鮮明,站在驛路旁側。

石亨驅馬上前,來到了車駕之前,翻身下馬,高聲喊道:“武清侯、京營總兵官石亨,見過於少保!”

于謙在車輛剛停穩的時候,就已經走出了車駕,這剛準備下車,石亨就伸手扶助了于謙。

如此這般做作,讓于謙頗為意外,他低聲問道:“武清侯啊,你是不是遇到難事了?”

石亨低聲說道:“我就煩你們這些讀書人這個聰明勁兒,下車說,下車說。”

石亨雖然和于謙之間冰釋前嫌,可不代表石亨就會低三下四,大家都是大明的世侯,一個品秩,都是超品,石亨完全不必如此。

石亨這麼做,顯然是有求于于謙。

“說說吧。”于謙和石亨兩人來到了大營之內,左右無人之後,于謙喝了口熱茶,才開口說道。

“軍心思動。”

“我這也是想盡了辦法,可是有點壓不住了。”石亨有些無奈的說道:“拔營的時候,說是到燕山剿匪,可是這燕山哪還有匪啊。”

“找了半個月,除了傻狍子,啥也沒有。”

“大家心裡都跟個明鏡似的,知道要打韃靼人,可是這等了一日又一日,也沒等到出兵的時機。”

“直到現在,是打還是不打,我也不能給大軍一個準話,軍心浮動,在所難免。”

十餘萬大軍紮營燕山至開平沿線,大軍已經佈置妥當,可是石亨卻連個準話都沒法給自己的將領和軍卒。

“打是一定要打的。”于謙十分肯定的說道:“陛下不是說過了嗎?就是個踹一腳就塌了的破房子,哪也得踹一腳不是?”

于謙有些奇怪的看著石亨,石亨能約束不住自己的軍卒?

于謙不信。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石亨往前湊了湊身子說道:“這些個日子,好多韃靼人聽聞大軍調動,跑到了長城外,烏泱泱的跪了一大片,還有不少韃靼王,被他們的百姓給抓了,綁縛到了陣前。”

“我也沒處理過這樣的事兒,這未戰先降,我真的是有點無計可施。”

北古口大營出現了始料未及的情況,石亨處理起來有點棘手。

“有多少人?”于謙眉頭緊皺的問道。

石亨坐直了身子,面色凝重的說道:“一共十二萬七千餘人,這裡面還有三萬多人還是沒有十五歲,甚至沒長過車輪的孩子。”

“戰場作戰,我眉頭都不眨一下!可是這近十三萬手無寸鐵的百姓,讓我痛下殺手,我…真的下不去手啊。”

什麼是高道德劣勢,這就是高道德劣勢。

在百姓眼中,大明的皇帝一視同仁,大明用錢法,韃靼也用大明錢法,可是這些個韃靼王,朘剝過甚,百姓無以為生,聽聞王師至此,便出現了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