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寧府的印刷業是極為發達的,《水滸傳》滿大街都是,朱祁玉用兩個水滸傳的例子,去解釋了公私確權,公權的界限。

害群的行為,就需要公權介入;

不害群的行為,就只能勸教。

滕昭認真的思考了許久,才俯首說道:“謹遵陛下教誨,臣明白了。”

“真的明白了?”朱祁玉笑著問道。

滕昭俯首說道:“奸商囤貨居奇,則害群,譬如陛下在南京的煤炸之戰;縉紳朘剝百姓,則害群,譬如松江府高昌鄉楊縉紳;商賈為私利破壞海貿,則害群,譬如福建八府商賈鼓譟鄉民縱火燒船。”

“害群則侵犯公權,朝廷法度就應主持公義。”

“然也。”朱祁玉滿意的點了點頭,公權和私權的界限,就在於是否危害公共的、群體的、他人的利益去界定。

這也是朝廷的責任所在。

襄王朱瞻墡在探索公德私德、公權私權的時候,只是討論利群,倡導利群,卻沒有討論害群,禁止害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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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以害群去定性公德、公權的界限,便變得清晰和明朗起來。

比如在前年,松江府爆發了瘟病,李賓言下令封禁坊郭,雖然百姓們的生活變得困難了一些,甚至連松江府新港的船隻都暫時停下,遮天蔽日的船帆消失不見。

但是李賓言要是不管不顧,任由瘟病蔓延,那就是李賓言失職,就是害群,哪怕再多的聖卷,朱祁玉也只能揮淚斬馬謖了。

公德和公權,並不是一個新鮮的名詞,但是在景泰年間的大思辨中,老瓶裝新酒,這舊瓶子到底是裝了新酒,滕昭有不理解,不明白,品不出味兒來,並不是一件丟人的事兒。

公德和公權,都是建立在利群的基礎上衍生出的概念、理論。

當國家或者其他集體活動,為了控制、監管和禁止害群行為時,必然會產生不同烈度的、具有負面效應的活動,這些活動,是正當的。

在所有維護利群行為,控制和監管害群行為的情況中,公權的行使,必然會侵犯到個人自由和私權的行使,這些情況也應當視作是正當的和公權的界限之內。

什麼是公權的界限之外?

以權謀私,損公肥私,就是界限之外。

比如李賓言在結束封禁坊郭之後,立刻對一批居中倒買倒賣柴米油鹽的五城兵馬司校尉和一大批奸商進行了查處,並且移交給了五軍都護府和兵部去處置。

于謙在旁邊聽完了這番奏對,一時間五味成雜,他一直知道陛下睿哲天成,今日聽君一席話,于謙才知道陛下如此的高瞻遠矚。

雖然陛下在軍事上,並沒有太多的天賦,但是並不影響陛下的英明。

陛下在治國上,理解之深刻,讓人望而生嘆。

滕昭有些失神的思索了片刻,喃喃自語道:“臣有惑。”

“臣不理解,譬如大明外逃的那些富戶,海外棄民,他們在呂宋諸島上圈地,設定了籬笆、陷馬坑、甚至架上了弩車,阻攔蠻人在他們世世代代、人人可用的土地活動,這是不是在侵犯蠻人私權?”

朱祁玉認真的品味了一番,大明獨有的高道德劣勢,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

這味兒,太正宗了。

美利堅的移民,從來不會思考,他們是否侵犯了印第安人世世代代居住的土地,也不會思考是否侵犯了印第安人的私權。

美利堅的移民,時常感恩耶叔,賜給了他們應許之地。

朱祁玉笑著說道:“你其實想問的是雞籠島開荒事,而不是海外棄民在呂宋的行徑。”

“雞籠島上的蠻人,不能在他們世代居住之地活動,失去了家園,咱們大明的開荒行為,是否侵犯了這些蠻人私權。”

滕昭俯首說道:“是。”

“這個很好理解。”朱祁玉十分肯定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