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鈺站起身來說道:“朕有時候就在想,有一天他們坐了江山,是何等模樣。朕最怕的就是他們學了那南宋,對那外番蠻夷,俯首稱臣啊。”

“朕其他都不怕,就怕這個,他們最擅長的就是轉移支付成本,到那個時候,大明失去的東西,都要那些最普通的、本就在承受苦難的、千千萬萬個類似楊鐵那般在當牛做馬的百姓,去承擔屈辱帶來的所有惡果。”

“甚至還要翻倍承受。”

“再隱忍的百姓,再溫懦的百姓,可以承受苦難,甚至從苦難中品出些許甜味的百姓,也無法再承受屈辱帶來的痛苦。”

“想想當初胡尚書給朕講史,就講到了那趙構給金國皇帝上奏曰:臣構,今來畫疆,以淮水中流為界,西有唐、鄧州割屬上國。既蒙恩造,許備藩方,世世子孫,謹守臣節。”

“氣的胡師父,吹鬍子瞪眼。”

胡濙有一次給朱祁鈺講史,就講到了《宋高宗上金朝誓表》,又談到了當初太宗文皇帝讀至此段,痛斥荒唐,引以為恥。

紹興十二年二月,宋高宗趙構下旨殺岳飛後的兩個月,趙構遣端明殿學士何鑄等人到金國,進獻這份誓表,以臣禮敬金國上國。

畫疆割地,助軍賠款,以求苟安。

而這一切,最後都落到了百姓的頭上。

興安一聽這話,嚇得一激靈,嘩啦一下跪倒了地上,顫顫巍巍的說道:“陛下,大明何至如此,何至如此,何至如此。”

“就算是那不孝不悌、不仁不義的稽戾王,錯在草率親征,錯在叩門啊。”

“陛下,大明…何至如此。”

興安不理解,非常不理解,他堅信大明不至如此,千千萬萬的大明的百姓也堅信如此。

就是那最擅長投降的科道門閥們,也因為祖宗成法在,不敢說這話。

大明因何而立?

驅逐胡虜,恢復中華,立綱陳紀,救濟斯民。

這是明明白白在吳元年,太祖高皇帝寫在《諭中原檄》中的內容。

倘若哪一天,大明對外番蠻夷俯首稱臣,那大明安在?

朱祁鈺慘淡的笑了笑,搖頭說道:“朕就是有感而發罷了,你起來便是,朕沒說會有那麼一天。”

“大明,也決計不會有那一天!”

大明的末代皇帝朱由檢,面對千瘡百孔、滿目瘡痍的大明江山,最後選擇了以死謝罪,給大明留下了最後一絲體面。

朱由檢沒沒有選擇在後金韃清苟活著,反覆表演:大明皇帝今天下敕投降了。

那是蘇獻帝才能整出來的活兒,大明皇帝真的沒那個臉整這種爛活兒貽笑大方。

大明立國之根本,也不允許有那一天。

“起來,看你那樣子。”朱祁鈺拉了興安一把,興安一個趔趄,差點沒站起來。

興安是真的怕了,陛下這料敵從寬的性子,料敵實在是太寬了,這都料到哪裡去了?

“腿軟。”興安用力的跺了跺腳,看著樓下那群遮奢豪客,眼神中格外的兇狠,他咬著牙說道:“陛下,這些背棄大明之人是不是要抓起來?”

朱祁鈺搖頭說道:“不抓,放他們走,朕就是想看看,他們能不能在海外折騰出名堂來,能折騰出來,朕不僅不針對他們,還給他們海外封爵,除了師出有名,也會給他們需要的支援。”

“走了。”

朱祁鈺不再看下去,熱鬧看夠了,他和這些遮奢豪客們勉強達成了默契,這份默契,要看這些傢伙在海外是否混出名堂,再做打算。

朱祁鈺可以提供如武備、軍需、船舶、名義、稅收甚至直接的武力支援,來支援他們在海外的擴張。

給了他們機會,就看他們中用不中用了。

走出湖心閣的時候,興安咬牙切齒的回頭看了一眼,而劉天和眉頭緊皺的站在閣樓上,看著朱祁鈺遠去的身影,越看越熟悉。

“那是皇爺爺?”劉天和不確信的自自語的說道。

------題外話------

今天這章用盡了所有的力氣,真的是所有的力氣,斷斷續續的寫完了,我昨天那章是九點更新的,居然有人說我為昨天的大事洗地…我哪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啊,我一直堅定的認為紙老虎不是我自己,我今天跟個祥林嫂一樣,囉囉嗦嗦的,絮絮叨叨的說。我心裡還是有一絲僥倖的,即便是不全面收復,拿兩個島總是可以的吧,金門、澎湖,都行,至少有個姿勢啊。人心一旦散了,就不好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