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少保先說說萬全之法。”

于謙低聲說道:“恢復宰相之位。”

皇明祖訓裡大明太祖高皇帝明言,大明無相,言設者磔。

磔刑在大明就是凌遲處死。

宰相是什麼?宰相的出現,是中原王朝帝制君主專制和中央集權官僚制度內在矛盾發展的必然結果,就是臣權和君權博弈的必然結果。

哪怕大明不設宰相,但是永樂年間的姚廣孝,宣德年間的夏元吉,正統年間的楊士奇,景泰年間的于謙,天順年間的徐繼宗這些人,哪一個不是宰相實權?

朱元璋可以不設宰相,那是因為朱元璋本人就是元末群雄並起之後,篩選而出的天下之主,天命所歸之人,本身就是人中龍鳳。

但是這開國皇帝的後世子孫,大多平庸,大權在握的臣工,也就是宰相的出現,是必然的。

于謙擅長國家之制,他的確有辦法解決陛下所思所慮,而且是萬全之法。

復設宰相,科舉、地方任官數十年,朝堂摸爬滾打廝殺,最後能坐上宰相位的絕非易於之輩,也絕非庸才。

胡濙眼前一亮,頻頻點頭說道:“這個好,這個好啊!就復設宰相,不,不,不能違背祖制,任文淵閣大學士,稱首輔,對,稱為首輔。”

“宰相是宰相,首輔是首輔,不一樣。”

于謙一愣問道:“首輔和宰相有什麼區別嗎?”

這到了胡濙擅長的領域,胡濙極為自信的點頭說道:“當然有區別,祖宗之法不可違背,禮法也不是不便之物,名字不一樣啊,不愧是於少保啊!好!”

于謙玩味的說道:“那胡尚書以為,這首輔誰來做合適?”

胡濙理所當然的說道:“自然是於少保當仁不讓。”

于謙笑著說道:“那我若是首輔,第一道奏疏,也是勸陛下廢立太子之事。”

“陛下南巡需要監國之人,再讓襄王監國,襄王唯有以死報國了。”

于謙言盡於此,負手慢慢走遠。

陛下需要一個能夠監國的太子,這就是必行廢立之事的原因,在陛下那裡,始終是公大於私。

暮鼓之時,朱祁鈺回到了泰安宮,用過了晚膳之後,他便去了汪皇后的花萼樓,今天是考校朱見澄學業的時候。

“拜見父皇,父皇聖躬安否?”朱見澄蹬蹬蹬的跑來見禮。

“朕安,平身。”朱祁鈺捏了捏朱見澄的臉頰,朱見澄用力的甩了甩頭,甩開了朱祁鈺的手。

朱見澄腮幫子鼓鼓的說道:“爹爹捏疼我了!”

“跟個河豚似的,一碰就鼓起來了,今天考校你,乘法口訣背熟了嗎?”朱祁鈺笑盈盈的問道。

“河豚是什麼啊?”朱見澄正是對什麼都好奇的年齡,瞪著大眼睛,滿是好奇的問道。

汪皇后看著朱見澄的樣子就是搖了搖頭說道:“沒有,還沒背會。”

朱祁鈺揉了揉朱見澄的總角,朱見濟和朱見深在這個歲數,已經開始讀禮記了。

“爹爹生氣了嗎?爹爹,我是不是很笨啊。”朱見澄撅著嘴,頗為委屈的問道。

“沒有,爹爹沒有生氣,澄兒一點都不笨,去玩吧,今日就不要背了。”朱祁鈺變魔術一樣的摸出了一個竹蜻蜓,遞給了朱見澄,示意他去玩耍便是。

朱祁鈺真的不生氣,朱見澄就是個普通孩子,逼他跟那些能上名校少年班的天才比,能比的過才怪。

比來比去,最後把大明的太子逼得心理有問題,才是得不償失。

只要朱祁鈺一日沒行廢立太子之事,那朱見澄就是大明太子,太子的心理健康也很重要,他可以平庸,但是不能暴戾。

“巾幗堂最近可還好?”朱祁鈺看著孩子跑來跑去的身影,靠在椅背上,和汪皇后搭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