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金濂長揖,俯首說道:“臣有本上奏。”

“不用奏了,朕知道你要說什麼。”朱祁鈺笑著說道:“鹽鐵會議再議就是。”

“這次的治河之事,朕出七成。”

金濂立刻眼睛一亮,但是五百萬的三成也是一百五十萬了,不是個小數目,但是治河之事,並非一朝一夕,仔細核算,應當無礙。

“這得感謝南直隸的勢要和商賈啊,他們不僅贊助了這次的平叛之戰,也贊助了大明治河之事,朕甚是欣慰。”朱祁鈺感慨的說道。

就像是渠家和孔府支援了大明平定河套之戰一樣,此次南下,叛軍搜刮了一部分,朱祁鈺又在南京兩次對勢要商賈出手,平定叛亂和治理黃河的錢,也都有了。

噶韭菜,當然是要奔著又高又壯的韭菜噶,割百姓,撈不到多少油水,還惹一身騷。

“陛下聖明。”金濂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這段奏對不需要翻譯,朝臣們都明白,陛下治河出七成的意思,就是先堵住金濂炮轟陛下吃獨食的嘴。

慎獨的學問,被人奉若瑰寶,但是在當下的大明卻不是很合適。

泰安宮和戶部的燈盞裡燈芯,只有一枚,但是遇到了國家大事,該出錢的時候,戶部都奔著五百萬去了,皇帝自然也不能落後。

這美名不能都讓朝廷官員拿走了,皇帝也得有美名才是。

畢竟修完了河也要立碑著傳,名聲大家都可以分一分。

皇帝拿七成,朝廷拿兩成,剩下一成,則是歸石璞個人所有。

這個透明人一樣的工部尚書,居然要去修黃河,修好了自然是美名天下揚,治不好,那是要遺臭萬年的。

石璞繼續說道:“其三,則是山西等地開採煤田,抑制煤價,防止靖安三府、甘肅等地大肆砍伐樹木。”

“《莊子》曰:川竭而谷虛,丘夷而淵實。”

“凡大河、漳水、滹沱、涿水、桑乾之類,悉是濁流,其泥歲東流,皆為大陸之土,此理必然。”

“皆因柴賤煤貴,若是柴貴煤賤,則民不伐則川固,紳不燒則丘茂。”

“此為三法,束水衝沙、黃河故道、固川茂丘,其三者相輔相成,方為治河之法。”

石璞在引經據典,但是他沒有引孔孟之言,而是引的莊子,這和于謙很像。

因為孔孟之法,無法解決一些問題了,幸好種花家文明源遠流長,總能找到先賢們洞若觀火的觀察,進而引用。

大家都沒有離經叛道,但是卻能解決一些事。

戰爭給大明帶來了許多的痛苦,這種思想上的轉變,讓朱祁鈺的心跳加速了幾分。

從於謙開始,大家終於不再抱著孔孟之說,而是尋找更多的根由去解決問題。

他當然知道一些朝廷裡的暗流湧動的規矩,但是那些規矩,朱祁鈺作為皇帝,有的可以改變,有的則不能無法改變。

因為一些想法,在朝臣內心之中,根深蒂固。

但是現在這種根深蒂固的禮法大倫,終於有了鬆動的可能。

這正是朱祁鈺希望看到的。

朱祁鈺露出了一些笑容說道:“準。”

“臣叩謝聖恩。”石璞行大禮叩首,隨後歸班。

金濂看了一眼左侍郎張鳳,示意他趕緊出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