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盧忠在查問這些朝廷命官受賄的銀路,如果能夠徹底掌控這條銀路,對於保持京官的清廉,有決定性的作用。

張鳳終於露出了難色,他言辭閃爍的說道:“我不太清楚這方面的事兒,都是經紀在打理。”

盧忠是一個很專業的緹騎,他早就不用刑罰審案子了,他一眼就看穿了張鳳是有所忌憚,嗤笑的說道:“在我面前撒謊?”

“能說的我都說了。”張鳳咬著牙說道。

盧忠非常平靜的說道:“不能說的也要說,老實交代是你現在唯一的出路。”

“你現在不肯老實交代,他們也不會放過你的妻兒老小。”

“你能信任的只有陛下了。”

盧忠這番話,簡直是莫名其妙,但是張鳳卻清楚的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只能信任陛下,是現在張鳳唯一的選擇。

張鳳已經倒了,他官架子不在,那些過去拿他沒辦法的人,就會群起而攻之,到時候張鳳的家人,會死在哪個荒郊野外,就看對方的興致了。

但是陛下從來不會禍及家人。

當年李賢被抓,迫於無奈在南京僭朝做事,李賢的家人仍舊住在官邸之內。

王復投了瓦剌人,但是胡濙以漢李陵事為例,陛下把王復的家人扔放在官邸法內,防止一些老鼠對王復家人不利。

金濂的家人雖然搬離了官邸法,但仍住在東城範圍,朝陽門內,和陛下隔了兩條街。

張鳳突然發現,自己倒臺之後,唯一能信任的只有陛下。

這種感覺,讓張鳳悵然若失。

“我說。”張鳳選擇了開口說話。

“方法有很多…”張鳳一五一十的將其中的事兒說的清楚。

盧忠漲了一番見識。

王翱看著呈堂供述,歎為觀止的說道:“你們這是在抽骨吸髓啊。”

張鳳有些自嘲般的說道:“這些事兒,我都清楚,但是不是我親自操刀,都是經紀買辦們在做,眼不見為淨吧,沒看到,就當不知道。”

盧忠開啟了另外一個題本,看著題本上的問題,有些猶豫的問道:“金尚書,知道你貪腐的事情嗎?”

這個問題一出,連王翱都瞥了一眼盧忠,顯然這不是預定的問題,是盧忠的加料。

但是那本題本的紙張和字跡來看,是從泰安宮裡來的,這是陛下想知道的問題。

問到這裡的時候,盧忠讓文書停止了記錄,而是親自記錄。

“知道,他全都知道。”張鳳有些悵然的說道。

“知道?”盧忠和王翱猛地抬起了頭,震驚至極的看著張鳳,金濂居然對張鳳貪腐之事,一清二楚?

到了這個地步,張鳳也沒有什麼不能說的,他知道那是皇帝想知道的事兒。

他確信的說道:“金尚書曾經盤點過正統十四年的國帑賬目,誰能躲得過他的眼睛?王直曾經說能理財的唯金濂,他查了國帑的賬目,自然發現了我當初做的那些手腳。”

“自從查完了賬目之後,金尚書對我的態度就變的極為暴烈,動不動就是一頓怒斥,說實話,這讓我在戶部很沒有面子。”

盧忠將張鳳的話一個字一個字的記錄下來,問道:“金尚書既然知道你貪腐,為何還要舉薦你為戶部尚書?”

“因為我收手了,你知道福祿三寶嗎?”

“這走邪路,就跟喜好這福祿三寶一樣,哪個人能戒掉?”

“我從正統十四年後,就再未曾伸過一次手,這就是金尚書舉薦我的原因。”

“他什麼都想到了,唯獨沒想到,我會這麼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