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官墨吏也是要查補,三次查補,死刑三複奏,大約需要到八月份才會把斬首給判下去,正好到了秋天。

盧忠稟報之後,便離開了聚賢閣。

朱祁鈺繼續處理著案牘上的公文,每日皆是如此。

京師在工部的主持下,開始了對官道驛路的地面硬化工程,小試牛刀,先把石景廠入京的煤路修好,再把德勝門到大明皇陵的路修好。

這兩條路,是第一期的工程是實驗性質的,一旦成功,就會大面積鋪設。

社會認知,想要變成科學,第一個阻力是朘剝階級的扭曲,具體就是類似於奇淫巧技的價值觀,到了今天依舊對太醫院喋喋不休的那群人,亦是如此。

第二個阻力則由於生產規模的狹小,限制了生產力的發展,也就限制了社會認知到科學的轉變。

朱祁鈺來到了文華殿,準備召開廷議,今天的廷議就一件事——奇觀。

內承運庫太監,計省提督太監林繡開口說道:“陛下,臣大概算了算,僅僅是順天府就有三千餘里路的道路硬化的需求。”

“如果算上九龍驛路,初步就有六萬裡的道路硬化需要。”

“如果想要完全四通八達,大約需要三十餘萬里,累年三十餘年,按每一里五百銀幣核算,這大約就是1.5億銀幣。”

金濂的臉色立刻變得難看了起來,眉頭緊皺的說道:“1.5億銀幣?這也太多了吧,林大璫,一里就需要五百銀幣的造價嗎?”

林繡推過去一個賬本說道:“這是物料、工料、運費摺合出的數字,只是一個約束,實際核算下來,只多不少。”

正統元年,部分正賦折算之後,大明朝一年的銀稅大約一百三十萬兩銀子上下,把所有的正賦折算之後,大明一年賦稅不過一千五百萬糧銀幣。

可是大明的財政是負數,每年都在賠錢,入不敷出,根本沒有結餘,也就陛下登基之後,朝廷才開始沒有赤字。

這才富了幾日?就又要捉襟見肘了嗎?

這石景廠搞了個水石灰,要硬化路面,居然一里路需要五百銀幣!

這半步(大約一米)就需要一枚銀幣之多?

不都是些石頭嗎?

林繡繼續說道:“如果遇到山坡、河流、斷崖等地方,還要再加錢的。”

金濂感覺自己已經不能呼吸了。

還沒開始就提出要加錢,這不是要他這個戶部尚書的命嗎?

把他金濂賣了,也不值1.5億銀幣啊!

金濂俯首說道:“陛下,得緩緩圖之,三十年三十萬里路,實在是太多了。”

修路是實現生產力提升的必備條件,貨物溝通不暢,談什麼生產力提升?談什麼大規模生產?談什麼大明朝社會認知到科學萌芽?

“朕知道很貴,但是好處很多,其回報絕非1.5億銀幣可以衡量的。”朱祁鈺對著金濂說道。

這其中的經濟規律,不需要朱祁鈺言說的太過於明白,金濂心裡再清楚不過了,他只是怕花錢而已。

每個國家在步入生產力提高的過程中,都有基建的過程,而基建的程度,和李賓言提出的六等星秩的國家之秩又有極大的關聯。

比如美利堅,在深陷導致世界大戰的經濟危機之時,就選擇了使用基建的辦法,修公路、鐵路、大壩等等,來度過難關。

比如徐有貞,在面對新闢之地的河套之地的時候,就用了基建,景泰安民渠去給當時陷入喪亂的百姓,畫了一個大餅,關鍵是河套百姓還真的吃到了這個餅。

搞這件事有很多很多的好處,唯一的壞處就是費錢。

朱祁鈺十分確信的說道:“巨大的投入,帶來巨大的回報,我們三十年內,投入1.5億銀幣,它的好處是極多的。”

“首先可以讓官廠維持在穩定的運營之中,在探索制度和過程中有更多的試錯機會。”

“其次這些錢,大部分都進了百姓的口袋裡。”

“挖燔石料的工匠、運送石料的車伕、煅燒水石灰的工匠、掘開路面的工人,他們拿到了勞動報酬,是需要換成留供資財和流動資財,甚至可以投入固定資財。”

“那麼就有更多的人,需要生產更多的流動資財,那麼勢必帶動固定資財的增加。”

“而我們的工匠在整個建設過程中,自然而然的就要想要提高生產的效率,無論是透過機械,還是培養人,對大明都是受益良多。”

“所以我們需要做這件事,雖然看起來,它真的很費錢,但是它賺的更多啊!”

朱祁鈺試圖說服貪財的金濂,接受這個奇觀計劃,三十萬裡公路計劃,的確是有些駭人聽聞,但是如果把時間線拉長到三十年,五十年去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