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芸眾生,求的不過是等於牛馬,坐穩奴隸的時代。

牛馬餓肚子的時候,主人家還知道喂點草料給牛馬,不讓他們餓著肚子幹活,因為牛馬真的會撂蹄子。

現在做牛做馬的百姓,皇帝下旨蠲免一年兩稅,安撫百姓,可是有些人,就是不肯讓他們安安靜靜的吃點草,補補身子。

非要榨乾他們最後一滴民脂民膏,才肯罷休。

貴州等地這些百姓,在原來各種土司手中遭罪,在王驥等人為了自己的野心叛亂之時,又在叛軍手中遭了罪,日盼月盼,終於派來了王師,該是自家人了吧?

京軍的確是自家人,不燒殺搶掠,堪稱王師。

可是遵義府的百姓們,這安穩日子沒過幾天,來自四川鎮雄府的收稅隊便來了。

百姓們仍然要被劫掠,仍然要遭罪,僅有的口糧也被搶走了。

哪怕到了這一步,百姓們扔希望有一個主子,拿他們去做牛馬、財物一樣的看待,他們勤奮、他們可以自己尋草吃,只求這主子決定他們怎樣跑。

百姓要的太少了。

譬如福建百姓,他們只希望朝廷能把福建布政使,搞出冬牲,榨乾百姓最後一口口糧的宋彰等一眾斬首。

百萬人之眾的起義,朱祁鈺只是一紙詔書,蠲免一年的稅賦,他們就已經感恩戴德了。

朱祁鈺靠在椅背上,將魯迅先生的《燈下筆談》,按照記憶力的模樣,寫了出來,遞給了興安,讓他送給胡濙,以筆名發到邸報上。

“陛下,其實農莊法可以在山西、陝西、河南等地,試著全面鋪開了。”興安給朱祁鈺泡了杯茶,低聲說道。

他是司禮監的提督太監,自然有議政之權,雖然平日裡更像是個大秘書。

他提出了一個想法,就是擴大農莊法。

朱祁鈺敲了敲桌子說道:“農莊法不是一抓就靈,又不是治百病的靈丹妙藥。”

興安趕忙回道:“但是農莊法有義勇團練,鄉部私求私自加派,終歸有個忌憚。”

“再遇到這種強徵強納之事,也不至於鬧到民變的地步。”

谷“陛下,這農莊法的確不是靈丹妙藥,可是這掌令官下鄉,里正、甲首有什麼話,都可以找掌令官絮叨絮叨,最後報到通政司來。”

“至少不會像現在這麼被動了不是?”

朱祁鈺看著身後這座講武堂,嘆息的說道:“你說的有理。”

“掌令官還是不夠多啊,朕本來希望舉人們能夠幫朕做這件事,可是舉人們絲毫看不上這等吏目,他們更想做官。”

講武堂已經有了五期的庶弁將和掌令官,滿打滿算不過兩千五百掌令官,剛好夠北直隸、山西行都司、靖安、福建使用。

哪裡有多的人手?

朱祁鈺本來希望這些個舉人能出點力,但是襄王府長史羅炳忠那樣的人,畢竟是少數。

把這些舉人派下鄉,他們反而挑唆百姓,把水徹底攪渾,把事情變得更糟。

官和吏,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哪怕當個九品官,那也是官,不是吏目,吏目是不入流的,秀才就可以充當吏目。

鄉官,說到底,只是個吏目,是不入流的,舉人們看不上,甚至連秀才們都看不上。

缺少掌令官也是眼下農莊法的困難之一。

“擴招一下?”興安試探的說道:“其實衛所儒學堂的軍生們,長期參與農莊法,代替過去的耆老,教百姓讀書識字,他們其實也可以充當鄉官一職位。”

掌令官有自己的本職工作,他們在京營裡是有差事的,所以掌令官總是不夠用。

但是軍生就不同了。

朱祁鈺摸了摸下巴猶豫了下說道:“軍生嗎?”

景泰二年的狀元柯潛,就是軍生,在衛所儒學堂就學,考中了舉人,又中了狀元。

軍生本身就有出路。

興安可是觀摩了這麼久的政事,很多時候,他都只是在看,很少提出自己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