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濙依舊有些無奈的說道:“陛下,這人吶,貪心不足蛇吞象,三倍利,則無法無天,如此多的手段,也止不住他們要私印啊。”

大明寶鈔很難印,陛下的這些防偽措施其實都不錯,可是一張銀票,最少也是上百上千銀幣,這要是出了紕漏,那損失可大了。

胡濙說的有理。

朱祁鈺笑著說道:“朕正愁釣不到魚呢。”

“他們敢私印,朕就敢抓,凡是到寶源局、錦衣衛衙門告發私印,即刻抄家,舉報者可得抄家所獲的三成,折銀給。”

水猴子法。

朱祁鈺在推行寶源局銀行的過程中,自然會有相匹配的律例。

財帛動人心,抄家所獲三成收益,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能搞得到鈔紙、油墨、鋼印、密押的,都不是小門小戶。

大門大戶傾軋的更加厲害。

朱祁鈺接著說道:“胡尚書不是在思考怎麼把宗族打散嗎?這不就有眉目了嗎?”

“私印朝廷銀票,以謀反論,革宗族所有功名,永不敘用,三代、五代不得科舉。”

大明的宗族和以前魏晉南北朝、隋唐前期的世家是完全不同的,他們並沒有政治權力。

大明的宗族往往依附於科舉獲得特權,如何將他們的宗族打散?

禁絕科舉,就是手段。

太祖高皇帝把蒲家人打入了永不取科的範圍內,在元朝時候,可以和元朝動刀子的蒲家人,立刻散了一地,改名換姓了。

相比較賺錢,朱祁鈺對打散這些宗族更感興趣。

胡濙恍然大悟,終於理解了什麼叫苦一苦勢要豪右、鉅商富賈了,這才是陛下的殺招。

很快他就面露難色,嘆了口氣。

朱祁鈺站起身來說道:“朕知道胡尚書心裡在嘀咕什麼,不就是被人罵兩句與民爭利、利慾薰心、亡國之君嗎?”

“朕不稀罕那賢君。仁君的名頭。”

“利柄,是國家權柄之一,發幣權,乃是國家鬥斛,他們敢伸爪子,朕怎麼就不能把他們的爪子剁了?”

“有膽子,就造反!”

南衙僭朝給所有大明朝的勢要豪右、鉅商富賈留下了一個深刻的歷史教訓。

那就是造反要交三份稅,給皇帝交一份,給叛軍交一份,還要交一份鑄幣稅。

這一份比一份重,皇帝收的最少。

每一次造反,陛下都會贏三次,除非造反成功。

但是又不可能成功,陛下又不是朱允炆,大明眼下根本沒有勢要富賈造反的舞臺。

除非陛下不停的加徵稅賦,地方豪強,層層攤派,失道天下,群雄逐鹿。

但是三大市舶司,除了寧波市舶司有處罰性的五年一成海稅以外,其餘全是給銀六分。

海盜看了都想上岸的超低稅賦。

其實還有個辦法,那就是想辦法物理意義上消滅朱祁鈺。

大明朝最長壽的皇帝是太祖高皇帝朱元璋、其次是明太宗文皇帝朱棣,再然後是嘉靖皇帝朱厚熜。

朱元璋赤貧布衣出身,戎馬一生,勤勉到被人直呼勞模,終年七十一歲。

朱棣也是打了一輩子仗,親履兵鋒數次,半輩子都在北伐,終年六十五歲。

朱厚熜整日裡修仙、吃仙丹,還被宮女刺殺,最後活了六十歲,因為朱厚熜住西苑,不住皇宮。

大明朝十六位皇帝,活過五十歲的只有四人。

還有一個就是垂拱而治,什麼都不管,三十年不上朝的萬曆皇帝朱翊鈞。

胡濙認真的前後捋了捋說道:“陛下,要是有人趁機擠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