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當初孫忠只是短暫借用了一段正統大寶之後,立刻就換成了朱文圭的印璽一樣。

因為在大明已經沒人任正統大寶了。

朱文圭的印綬,是李賢建立的諮政院撐起來的。

朱祁鈺看向了馬歡,此人已經五十多歲,但是依舊有著極為幹練的眼神。

馬歡嚮明宣宗獻出了知名的禮物,麒麟瑞獸,就是長頸鹿。

在宣德九年開始,馬歡就一直在寫《瀛涯勝覽》,瀛者,就是大海;涯者,就是陸地。

這不僅是一本旅遊觀光指南,還有永樂年間南下西洋各國的地理風貌,人文風情。

大明一直有著關於開海和不開海的爭論,一直持續要到了明末崇禎年間,關於隆慶年間設立的月港市舶司管理商舶的撕扯。

馬歡、郭琰、工部侍郎王巹等等都是開海派。

馬歡一直寫了十七年,他想要講故事,讓大明的人知道外國是何等的模樣:有一年三熟的土地;有撒把種子躺一年就能餵飽全家的產量地;有漫山遍野的香料被風打落,被土地吞噬化作塵埃;有踩一腳就冒油的爪哇和忽魯謨斯。

馬歡想要透過講故事的方式,再次激起大明開海的興趣。

在景泰二年,馬歡終於將《瀛涯勝覽》寫完,來到京師,尋求刊印,始終無果。

“還能下海嗎?”朱祁鈺看著馬歡問道。

馬歡想了想大聲的說道:“能!”

“多培養一些通事,日後開海了,用得上,興安,給錢。”朱祁鈺示意興安拿錢。

興安拿出了一張票證,這張紙,可以到大明的內承運庫兌換十萬枚銀幣,做開海通事培養的費用。

這筆錢大約能養一百一十一個於少保的九重堂。

很龐大的一筆數字,這也是朱祁鈺開海的決心。

通事堂由禮部負責營建管理,具體賬務由戶部查賬,官吏的任免由吏部進行推選,工部負責營造造船廠、市舶司、碼頭,兵部和五軍都督府負責訓練水師。

錦衣衛、刑部、都察院和六科給事中負責風聞言事,彈劾稽查不法。

谷大明為了開海之事,各部正在緊密的配合著。

票證,是朱祁鈺用棉鈔紙做的銀票一類的票據,用油墨,下鋼印。

這種票據的鋼印,是加螺旋壓力機鋼印,本身就很難模仿,而且是小範圍的使用,為了方便大額銀幣的支取使用。

朱祁鈺無不感慨的說道:“十萬銀幣啊,朕把錢拿出去之後,翰林院、國子監、風憲言官怕是又要罵朕了,什麼空耗國帑,學蠻夷之語言,尚蠻夷之風。”

“又是一頂亡國之君的帽子喲。”

亡國之君、釣魚、鬥蛐蛐、掀房子、料敵從寬,都是大明的政治笑話之一。

來自羅馬的使者尼古勞茲,大約能夠勉強理解其他幾種笑話,但是亡國之君這個笑話,尼古勞茲就完全無法理解了。

這是獨屬於大明的政治笑話,想要理解其中的笑點,必須要深入瞭解大明的文化和政治,才會會心一笑。

“朕做了個有趣的玩意兒。”朱祁鈺拿出自己做的表,笑著說道:“遊絲擺輪代替等時性擺錘為計時單元,動力元件是發條,簧片的質量越好,質地均勻,就可以實現精確計時了。”

一個將近半尺高的竹筒粗細的擺鐘,放在桌上。

它沒有時針、分針和秒針,代替的是五層的計時單位,這也是為何會有半尺高的原因。

“這裡面塗了重油,可以有效的防鏽,唯一不美的就是它沒有抗磁性,不盡人意。”朱祁鈺對這個精確計時的表有一點不滿。

他嘗試使用錫青銅合金或者白銅做成了遊絲,抗磁性倒是變好了,但是太軟了,用幾天走時就變的十分的差勁了。

抗磁性,是需要基礎材料的突破了,朱祁鈺也沒有辦法。

朱祁鈺給這檯鐘表的頂端,增加一個如同針粗細的指南針,一旦它開始亂轉,就代表著附近的磁場不穩定,需要立刻離開。

這是朱祁鈺給李賓言環球航行準備的定位利器。

“是不是可以給商輅他們一些這類的表?他們在做寰宇通志,自然要度量天下。”胡濙拿著那臺大約有一斤重的圓筒表,看了許久。

滴答滴答的響聲,讓人入迷,每一響就是一秒的時間。

朱祁鈺點頭說道:“可以,等過完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