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章 春秋有魯、梁之綈舊事(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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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鈺對結果非常滿意,事情並沒有因為一些既得利益者的私慾,變得更加糟糕,畢竟大明朝此時並未有黨禍。
為什麼沒有黨禍呢?因為于謙作為執牛耳者,壓根不想挑起黨禍,架空皇帝。
于謙手裡拿著本奏疏,滿是笑意的走進了聚賢閣,走到了一樓的御書房,行禮說道:“臣參見陛下。”
“免禮,坐。”朱祁鈺放下了手中的一封奏疏,笑著說道:“於少保今日不研究西域了?”
于謙笑著說道:“陛下容稟,臣為襄王利柄輕重論而來。”
朱祁鈺笑著問道:“於少保對襄王的輕重論,有何見解?”
于謙坐下之後,喝了口茶,看到興安也在,也就沒了下棋的興致,笑著說道:“陛下,春秋有魯、梁之綈舊事,不知道陛下聞否?”
朱祁鈺點頭:“略有耳聞,不得甚解。”
于謙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前日,金尚書朝天闕曰:鼓勵商賈前往倭國販銀,以供國需,太僕寺夏衡曰:以再增互市給馬銀,以弱韃靼、兀良哈之勢,此亦乃襄王利柄大論。”
“齊桓公有一天對管仲說,魯國這個地方,對於齊國而言,是重要的糧倉,就像是蜂的螫針,和齊國相輔相成,卻分為兩國,想要打下魯梁,有什麼好辦法?”
“管仲說:簡單的很,只要王上穿綈衣即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王上穿綈衣,則齊國天下皆穿綈衣。”
“齊桓公雖然不明白,但是卻答應了下來,開始穿綈衣。”
朱祁鈺坐直了身子,于謙的說法引起了朱祁鈺的好奇來,他點頭說道:“齊國大,魯國小,魯國擅織綈,齊國有需,這樣一來,魯國上下便都是織綈,而不種田了。”
“然也。”于謙繼續說道:“齊魯兩國,往來商賈皆販帛為生,後來管仲看火候差不多了,關閉了邊界,二十四月,魯梁之民歸齊者十分之六;三年,魯梁之君便投降了。”
朱祁鈺倒是看到過這個典故,有些疑惑的說道:“那齊國不收綈,魯國百姓繼續種田便是,為何會鬧到亡國的地步呢?”
于謙低聲說道:“陛下啊…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齊國不收綈,多少織戶無以為生,又不想種田,只能奔逃齊國。”
“關鍵的產業被控制在別國之手,則是將生死掌控在他人的手中啊。”
“韃靼、兀良哈的畜牧,倭國的銀礦皆是如此。”
“此乃利柄。”
朱祁鈺陷入了沉思之中,于謙的這番話並不難理解,控制其國家經濟命脈,在攻伐之時,突然給予重創,其國百姓逃亡,大軍再至,就更容易攻打了。
于謙總結性的說道:“綈重谷輕,齊滅魯國,就是這輕重之術,亦請戰衡,戰準,戰流,戰權,戰勢,此所謂五戰而至於兵者也。”
管仲經濟戰把魯國玩崩了,大明此時如同齊國一樣,可以利用經濟戰最大程度上的削弱敵人,然後以戰取勝。
“利柄輕重,好。”朱祁鈺不住的點頭。
于謙繼續說道:“襄王殿下觀察到了一個奇怪的現象,他解釋了一個之前我們未曾解決的問題,鹽鐵議中,陛下曾經提到過谷租,藁稅,鄉部私求,民棄本逐末,耕者不能半。”
“百姓為什麼不肯種地呢?其實在蘇鬆一些地區,也出現了這種耕者不能半的情況。”
“襄王殿下說,一個農民如果不能收穫本錢的三倍收成,那麼他就懶得種地,如果不能收穫本錢的兩倍收成,則百姓則會喪亂,稍有徵斂,必然引起百姓暴亂和起事,如果人民暴亂之後還施之以刑罰,那就是殘殺百姓,即所謂的摲民。”
朱祁鈺自然看到了襄王的這段論述。
如果說蘇松地區富碩,百姓們不肯種地,但是在貴州,百姓也不肯種地,這就很奇怪,襄王在認真研究後,得出了的結論。
研究雲貴百姓起事不斷,是襄王在雲貴川黔的重要工作,而襄王大約搞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收成太低了。
蘇松地區是因為種地的勞動報酬不如去做工,那麼貴州等地方不肯種地,則是種了也沒用,沒啥收穫,稍微有點天災人禍,自然是起事不斷。
如果百姓起事,那是君主失道於天下,如果平叛之後,皇帝還要追罰,那就是摲[chàn]民,是虐,是失道,是丟了天下也活該。
襄王就是這麼說的,他的利柄輕重論,可不是一味的讒言,而是有很多的規勸。
只要不是要命的事兒,襄王還是很敢說的。
也真的有這麼幹的,比如宋徽宗平定了方臘起義之後,就開始了恐怖的十抽一殺令,要以殺止暴,最後失道天下,丟了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