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冊封了忠順、忠義王爵,讓他們窩裡鬥,只要鬥起來,大明就可以做裁判,做裁判的主要干預手段,就是關西七衛的軍事實力。

只要鬥起來,他們就沒力氣擾邊。

但是正統四年,最後一個關西衛所內遷,標誌著大明再無力去做裁判了。

但是面對失控的關西,稽戾王朱祁鎮選擇了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

這種關門過自己小日子的做法,讓朱祁鈺眉頭緊皺。

胡濙每次說到正統年間,就是愁眉苦臉、眉頭緊鎖、唉聲嘆氣,沒辦法,他不習慣那樣的大明朝。

他在永樂年間四處做巡撫,他心裡有對比。

胡濙無奈的說道:“正統五年,楊士奇上奏曰,朝廷樹立之恩,於先世甚厚,背德不祥,慎毋為人所誑惑也。然竟不悛益通虜,拘留漢人,因而轉賣者甚眾,使者復暴橫至毆死,護行軍校邊,臣請絕其貢,詔曲貸之。”

這是一道很奇怪的奏疏,事情發生的背景,和關西七衛有莫大的關係。

關係七衛內遷之後,忠順王也好,忠義王也罷,他們發財的目標立刻瞄準了大明人。

忠順王和忠義王在不同程度上開始通虜,和瓦剌人眉來眼去。

哈密二王,開始拘捕出關做買賣和生活的漢民,用繩索串成一個長串的販賣,如果要入廁,就解開手,所以上廁所在北方一些地區也要解手。

而且大明派去的使者,被打死了。

楊士奇給出的處理意見是:斷貢,斷了忠順王和忠義王的朝貢!

十年前的事兒了,楊士奇墳頭的樹都已經枯了。

胡濙繼續說道:“正統八年,瓦剌攻打哈密,破城,虜走了忠順王、王母、王妃等人。”

“忠順王向大明朝廷告狀,稽戾王遣使至瓦剌申飭,瓦剌奴酋也先釋放了忠順王,但是並沒有放走王母。”

“正統十年,瓦剌再攻哈密,第二次俘虜了忠順王、王妃等人,瓦剌狼子野心啊,他在試探大明朝的反應。”

“第二次再次遣使申飭的時候,也先就不再釋放忠順王,一直在瓦剌住著了。”

朱祁鈺眉頭緊皺的品味了半天,疑惑的說道:“唱雙簧?”

胡濙點頭說道:“唱雙簧。”

“因為奴酋也先,其實是忠順王哈力鎖魯檀的親舅舅,哈利鎖魯檀的母親,是也先的親姐姐。”

“自從正統四年,上一任忠順王死後,就一直是也先的姐姐攝政了。”

忽悠大明朝,試探大明對外政策,反覆在作死的邊緣橫跳,看大明的反應,沒有反應就更進一步。

朱祁鈺差點被氣笑了,他並不知道也先和忠順王的親戚關係,更不知道也先姐姐攝政之事,本能察覺到了不對勁兒。

“再之後就是土木堡之變了。”胡濙停止了講解正統年間大明是如何失去關西七衛。

修文德以來之道,興文匽武的大方略之下,興文匽武出一個土木堡天變出來,大明皇帝都被也先給俘虜了。

于謙坐直了身子說道:“雖然也先很心急,但是他不是個蠢貨,相反,他的政策和他的父親脫歡、爺爺馬哈木一脈相承。”

“大明強勢則退,大明弱勢則進,逐漸將塞外形成了一股合力,哈密、韃靼、兀良哈、建州三衛的建奴,都是如此。”

“大明在京師、宣府、集寧、河套相繼大獲全勝,但是並未曾傷其根本,但他還是西進了。”

“大明一旦騰出手來,他知道必敗無疑。”

于謙滿是笑意的說道:“也先留下了阿剌知院留守和林,就是圖謀東山再起的那一天。”

“他一定會回來的,因為他心不明,則意未平,他不甘心啊。”

于謙和也先是老對手了。

從京師之戰後,打到了河套地區,在這個過程中,于謙始終料敵於先。

于謙的這種料敵於先,不是靠占卜,他的這種能力,是因為大明的情報能力,也是因為于謙對也先的瞭解,也因為于謙的人情練達。

心不明,意未平。

也先活的歲數大了點,但是他還是處於有我的人生境界,並未到無我之境,他會被野心矇蔽雙眼,會做出一些激進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