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濙面色為難的說道:“臣遵旨。”

怎麼這些事,都讓自己這個禮部尚書攤上了呢?

于謙看著朱祁鈺身上的血跡,搖了搖頭,他以為自己勸仁恕之道,大成功了。

結果全是幻覺,陛下對百姓足夠的寬仁,剛強卻是絲毫不減。

做事依舊是絲毫不留餘地。

此時的慈寧宮裡,孫太后已經問完了話,只有小田兒比較特殊,請示了陛下之後,同樣押送到了慈寧宮詢問。

孫太后又招來了禮部尚書胡濙,問題還是那些問題。

“胡尚書,你也是四朝老臣了,本宮就問你,我兒,死了嗎?”孫太后的表情是極為哀痛的,但是聲音還算平靜。

她揉搓著後腦勺,今天的事情發生之後,他整個後腦勺的頭皮,都是一陣抽痛。

庶孽皇帝,太猖狂了,居然在太廟殺人!

胡濙俯首說道:“死了,陛下大義滅親,手刃稽戾王。”

這個性質是絕對不能變的,無論孫太后說什麼,這件事錯在稽戾王。

慈寧宮裡安靜到了極點,掉跟針都能聽到,但是胡濙說的很清楚,大義滅親。

孫太后的頭皮陣陣發麻,一陣陣的抽痛,她深吸了口氣,嘴角還在抽動,但是卻是一言不發的看著胡濙。

連胡濙都已經是陛下的人了。

孫太后出神的看著宮外,嘆息的說道:“你知道我兒在迤北過得如何嗎?為何我看他面色發白,整個人都沒什麼力氣,走路都是踉踉蹌蹌的。”

“按照漢使的奏疏和小田兒的交待,稽王在迤北的日子,受盡了苛責,應當是回城的路上,也未服用水食。”

大明皇帝想幹什麼?

自然是北伐,胡濙的回答直接將罪過,砸在了瓦剌人的頭上。

孫太后猛地睜開了眼,向前探著身子,瞪著大眼,極其憤怒的說道:“那個跟著我兒一起回來的瓦剌女人呢?告訴皇帝,本宮要她死!看護我兒不力!”

“她該死!”

胡濙深吸了口氣,太后這個樣子,他未曾見過,但是四十年的朝堂常青樹,立刻就知道了太后到底在問什麼。

他在須臾之間,就想到了問題的答案。

胡濙十分沉著的說道:“陛下說,瓦剌女子本該死,可懷了稽戾王的孩子,若非如此,那女子,早就死於德勝門之下了。”

“哦。”孫太后反而未曾生氣,她的表情從暴怒慢慢的恢復了平靜,似乎是有些悵然的說道:“是本宮,欠考慮了,還是陛下勇武、英明,做事周全。”

“今日之事繁多,本宮心緒不定,你且先退下吧。”

胡濙鬆了口氣,俯首說道:“臣告退。”

慈寧宮內變的十分的平靜,那麼多的緹騎排成了人牆,而且直接由午門排到了太廟之下。

孫太后自然是認得永樂劍,陛下想要做什麼,她多少猜到了些。

但是她攔得住嗎?!

陛下在朝堂之上,朝議迎回朱祁鎮之後,整個京師一片素縞。

從文華樓望出去,數個坊間夜裡都掛上了白燈樓,那些燈籠,照亮了土木堡天變中死不瞑目的亡魂們,回家的路。

京營在皇帝的手中立刻就動了起來,枕戈待旦,稍有異動,就是大軍入城。

緹騎們、軍官、掌令官、在廷文武聞風而動,趕到了講武聚賢閣下,隨時等待皇帝一聲令下,就會取了他兒子的腦袋。

七尺終當以死報君,就是緹騎、軍官、掌令官、大明京營,真實寫照。